這人真是熟到不能再熟,陳問沒死之前天天跟着祁渡,祁渡又天天和他在一塊,可以說崔長晝是為數不多了解他的人。
不過陳問很快鎮定下來,就算再熟悉又怎麼樣,他已經死了十五年,面貌也正常,他就不信崔長晝還能認出他來。
祁紫君憋不住氣道:“不用崔家主操心,這是祁氏的家事。”
崔長晝哼笑一聲:“既有殺害大巫的嫌疑,那就不是祁氏的家事。”
祁紫君擋在陳問面前,“就算有嫌疑,那最有資格審判的應該是我舅舅蘅祾主。”
“好啊,”崔長晝眯起眼,“那我們就去找蘅祾主。”
話是這麼說,可卻無一人動身。
“阿彌陀佛,請聽小僧一言。”虛白此時也從人群後頭走出來。
可漣漪使見到他卻是最震驚的,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你沒死!”
虛白不說話,隻是盯着他。
陳問還沒來得及因為見到虛白而高興,就異變陡生,漣漪使不知哪來的利劍,以毀天滅地之勢朝虛白揮去,他不知多恨虛白,剛剛與陳問打鬥時,也沒爆發出這樣的實力。
各修士面色一變,紛紛拿出自己的劍抵擋,可虛白卻是視萬物為無物,雙手合掌畫圓,打起了太極。淩厲的劍氣慢慢被他聚到一起,劍氣本無形,在他的煉化之下慢慢生出了形。
陳問看得一驚,怪不得人人都尊稱虛白一聲大師,能将劍氣幻化為物,就連他也不敢說能做到。
虛白煉化到結尾,反手就将劍氣打了回去,一絲不漏全打在漣漪使身上,将他擊飛數米之遠,攔腰折斷好幾棵樹。
漣漪使躺在地上又吐了一大口鮮血,“你不是……咳,就算我下地獄,也會帶着你一起!”
說着他的身上就起了一道刺眼的白光,他居然自爆了!
陳問還沒反應過來,卻有人叫喚道:“月月、亮!”
他擡頭看去,隻見令人驚悚的一幕,夜空正緩緩出現一個藍色漩渦,似将九天之上的萬物全容納進去,紅月一點點吞噬白月,這是有鬼王出現的征兆!
陳問心驚膽戰地往漣漪使的屍體看去,隻見漩渦下方正對着的就是他的鬼魂,他正在凝聚自己的實體!
漣漪使凝聚的速度很快,不過一縷風的功夫,他就已經睜開了他那猩紅的雙眼。
比陳問動作還快一步的是崔長晝,他的佩劍名叫霜星,是用了千年寒冰鑄就而成,劍身長而細,上下都泛着雪花飄飄。
他隻是輕輕一拔劍,周身頓時陰冷無比,劍氣所掠之處皆結霜花,可鬼王也是陰冷之物,短時間内還不能拿下他。祁東環此時也反應過來,大喊:“布陣布陣。”
陳問看着眼前的場景,心想也不需要他出手,就憑崔長晝一人,也能将鬼王拿下,隻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于是他便将柳鞭還給祁紫君,打算偷偷溜到一邊找虛白。
可是不曾想,就是這麼松懈了一瞬,才給了鬼王可乘之機。
“沒臉沒皮,小心!”
陳問沒回頭,卻也能感知到背後的殺意,可他不在意,隻因眼前的場景太過熟悉,面前襲來的箭矢,白身金羽,在空中劃破一道金亮的光線,撕破了黑夜的無盡黑暗。
他僵直地站在原地,似是想起了那一天,那一天好像……是個雪夜?他就是這樣被一箭穿心。可那支箭今天并沒有射在他的心口,而是擦過他臉頰,染了些血絲,中正後面的鬼王。
僅一箭就将鬼王牢牢釘在了柱子上。
鬼王頓時發出凄叫,猶如萬鬼出世禍亂世間,衆人紛紛被擾得倒地,七竅流血。又是一支利箭射出,黑夜徹底寂靜下來。
衆修士不禁大喜,“是蘅祾主!”
“不愧是蘅祾主,兩箭就解決了鬼王。”
崔長晝面色一沉,“呵,來得真是湊巧。”
祁紫君不由得捏緊亂玉,低聲嘟囔:“完了。”
陳問卻是隻看着箭矢射出的方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别放完箭就跑!
老天還算眷顧他。
隻見一抹紅色人影在遠處若隐若現,猶如天地間的點睛之筆,離得越發近了,陳問才看清他白了發,如披了初雪在身後。
腰上系着龍骨腰帶扣,更顯得他寬肩窄腰,風流韻緻,但唇色淡薄,又添了三分病弱無害的氣質。
以前姑娘家裡流傳一言,祁子美少年,世間無其二,這說的正是祁渡。
這句話,陳問記了好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