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母胎單身兩輩子了,陸雨娴可不敢想象和一條絕色美人魚躺在一張床上,能不能按耐住自己的色膽。
陸雨娴想了想,小聲試探道:“我應該不會死外邊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心裡都沒什麼底氣。
果真,隻聽到焦洋一聲冷笑。
陸雨娴聞聲,随即大拍魚虹屁:“畢竟鲛尊大人您英明神武,我即便是睡在外面那張床上也還是在您的地盤之内,您打個響指的功夫就能掀起半片海,肯定不會有什麼事的。”
焦洋盯着她,表情費解,似乎是沒見過這麼既怕死又找死的,殘酷地說了兩個既往事實:“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虛弱的小人類,在海底随時随地都可能會一睡不醒?”
之前在藏寶殿陸雨娴被吓暈過去一次,吃完飯還能被困暈過去一會。
好像,确實。陸雨娴心裡發毛。
就算沒有魚敢膽大包天侵犯鲛尊殿下的地盤,雖無外患而内憂仍不可避免,不需要什麼刺激,她本身就是個定時炸彈,依然有極大可能突然挂掉。
陸雨娴老實了,點點頭,終于回到圓形大床邊,磨磨唧唧開始脫鞋子,屁股挪挪,腿半天也沒踏到床上。畢竟一個女孩子又要睡到一隻雄性的床上,她怎麼可能心如止水。
焦洋見狀,翹起了半邊唇角,悠悠然合上了眼,開始假寐。
海裡靜得陸雨娴差點耳鳴,她躺在床上,本來就沒有睡意,現在更是清醒得能做數學題。
想了半天,她還是忍不住轉過身來看向焦洋:“鲛尊殿下。”
焦洋是真的困了,本來下午也消耗了他不少靈力,語氣沾了淡淡的慵懶:“講。”
陸雨娴:“就是……我知道鲛尊殿下擔心我突然挂掉,但我也有些事想提醒您。”
焦洋“哼”了聲,眼皮都沒擡。
陸雨娴心一橫:“雖然我知道我隻是一個非常弱小的人類,而您神力無邊,但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我覺得必要的時候您還是可以在我睡着的時候對我施牽制咒的,畢竟我睡相不好,也不知道有沒有夢遊的毛病……”
焦洋輕笑:“你覺得你能傷到本座?”
潮汐之夜,他最虛弱的時候她都沒發對他做什麼,更何況他已經恢複,她身上的靈力本就來源于他且受情命牽制約,與他而言更如蜉蝣。
他根本不需要顧忌陸雨娴,隻要她别犯病發瘋再自殘就行。
“不是,”陸雨娴搖頭,感歎自己剛剛說話還是太委婉了,索性挑明道,“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
焦洋蓦地笑了,笑聲不大,聽起來很輕很遠,缥缈而撩人耳弦,像一把小鈎子,在陸雨娴的心口撓了撓,“本座可記得,陸姑娘之前多番否認。”
“嗯?”
“否認自己對本座有非分之想。”
“……”
靠。陸雨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打心底裡覺得這魚沒救了,她好心提醒他,結果又換來一頓嘲諷。
忍來忍去忍不了了,陸雨娴人類社會學情感課堂随即當床開講——
“诶,偉大的鲛尊殿下,敢問你能不能理解一下什麼叫做生理本能,什麼又是真正的愛意?
生理本能就是異性相吸,這種吸引隻關乎表面的□□,而和心靈無關,好看的皮囊到處都是,今天睡在這張床上的哪怕不是你,而是換成任何一個好看的男人女人,我都會想提醒一下的行嗎?畢竟我擔心我在夢中可能會不經意地冒犯而事先賠禮。
至于你說的非分之想那是關于感情的,有趣的靈魂才萬裡挑一,我再說一遍,我對你真沒想法!”
一通說完,焦洋依然饒有趣味地看着她,左臂上的藍鳍映出淡淡的幻粉,指尖勾了勾他耳後不自覺漸漸冒出的細小鱗鳍,泛着世上最名貴珍寶也比不上絲毫的奇異幽光。
他似乎是在耐心地等待着,聽聽她還能怎麼狡辯。
陸雨娴暗道沒救,放棄了掙紮,“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就這樣吧,你也困了,睡覺吧。”
焦洋挑眉:“真的沒有其他話想對本座說了?”
陸雨娴闆着臉:“沒有。”
焦洋翻了個身,淺藍漸粉的魚尾順在身前毯下,懶聲道:“啊,那就好。否則本座擔心你還有更多心裡話沒能說出來,憋在心裡半夜都睡不着。”
陸雨娴:“?”
焦洋:“影響本座睡眠質量。”
水獺急了都是會炸毛的,陸雨娴在焦洋看不見的身後朝他猛猛揮了兩拳。還影響他睡眠質量?就這種臭屁,此刻心裡已經美上天了吧?
“我無話可說。”陸雨娴面帶憤怒的微笑,左拳揮向空氣,右拳軟綿綿打在了床榻上,“你開心就好。”
焦洋“噢”了一聲,随之殿内的夜明珠盡數熄滅,深海之宮沉入寂靜。
陸雨娴也閉上了眼,無邊黑暗中,分明聽到耳邊又傳來低低的輕笑聲,仿佛是她的幻覺。
翌日,也不知道天亮沒亮,陸雨娴便醒了過來。
天亮不亮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知道殿内的夜明珠都沒亮,便可得知焦洋還在睡着。
一想到鲛尊殿下也是個喜歡睡懶覺的,陸雨娴便愈發堅定,宇宙的盡頭必然是睡覺躺平。
她翻了個身,掙紮着坐了起來,因為焦洋還沒教過她點亮夜明珠的口訣,她睜着眼,依然伸手不見五指,偶爾從頭頂上漏下一絲絲波光,折射着滿屋寶藏才不算全黑。
她有些費力的伸了個懶腰,又揉了揉胳膊,奇怪的是,這一覺醒來,竟然沒有前兩次暈倒後醒來得神清氣爽。
這一覺就跟沒睡似的,甚至起了反作用,她隐隐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态還不如被焦洋強壓着睡覺前有精神,就連口腔中應該随着泛起的那股清冽也消失了。
陸雨娴覺得不對勁,思緒飄得很遠,一個不留神,搖頭晃腦的時候用力過頭,把脖子扭了,“嘶”地發出一聲輕呼。
話音剛落,靠近她那邊的床頭架上安着的夜明珠便亮了起來。
陸雨娴以為自己這聲吵醒了焦洋,剛準備回過頭去磕頭謝罪,而焦洋依然慵懶地閉着眼,神情放松,睡得正香。
難不成唯獨這盞夜明珠被焦洋改成聲控的了?
那還算他有點良心。
陸雨娴揚起唇角,面色愉悅,畢竟擺脫了黑暗,迎來了曙光,即便是微微微弱的,也情不自禁地點頭稱快。結果一個不留神,又給剛剛扭了的脖子來了個二次傷害。
“我靠!”這下的痛感比方才強了好幾倍,陸雨娴沒來得及反應壓低聲音,一口國粹脫口而出。
驟然,滿室的燈都亮了,室内恍如白晝。
“草。”陸雨娴的眼睛還沒适應得了這樣突然的明暗變化,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
一邊心想完蛋了,這一整殿的夜明珠不會都是聲控的吧,亮成這樣,肯定給祖宗大人照醒了。反過頭來一想,就算不是聲控的,人控更完蛋,說明祖宗不僅醒了,還能有意識地掐訣開燈。
回頭一看,睡美魚焦洋竟然還能安詳地閉着眼。就是感覺他的眉眼似乎沒之前那樣舒展了,還莫名感覺他的肩頸也有點僵。
難不成祖宗睡覺也會落枕?
陸雨娴愣在原地,一時間手足無措,幹什麼都不合适,思來想去,還是裝死比較合适。他不問,她不說,他一問,她驚訝。
于是,陸雨娴梗着受傷的脆弱脖子,緩慢地又躺回床上,盡量裝作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就像她一直都睡着。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就在她閉上眼的那瞬間,眼前再次陷入黑暗。不止是閉上眼什麼都看不見的那種,她能感覺到,眼皮之外的殿内也陷入黑暗,夜明珠熄了燈。
陸雨娴指尖不由收緊,左手指尖緊緊扣住床榻,忍不住悄悄睜開眼,想确認自己的猜測。
卻沒想到,她竟依稀看到了一個人影在她面前晃了晃。
顯然,這個人影除了焦洋不會再有别人。陸雨娴還在納悶,他方才明明醒了為何卻又不降罪于自己,又聽見耳畔遠遠傳來一聲輕喚:“以深海之力,願沉入夢鄉——”
随即,她失去了意識,也聽不見他後面的話語。
再次醒來的時候,室内已經大亮,還有幾分嘈雜熱鬧,給人一種即便在海底也能感到太陽已經照屁股了的睡過頭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