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隻有他:“你願意嗎?”
可惜這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告白場合,她也隻是在詢問他,願不願意主動為她脫下衣服而已。
他無法說他不願意,于是在話落的那一秒,用深吻代替了回答。
這種事就像在幽閉的空間裡吸煙,氛圍到了便一發不可收拾。
因此距離大學開學的那三個月小長假裡,兩個人經常夜不歸宿,甚至連手機都不帶,玩了好幾次斷聯,這時候現金的用處可就大了。
記憶最深的一次是在高考出分的前天晚上,兩個人貼在浴室的花灑下面,溫熱的水流順着身體的曲線一滴滴往下淌,地面鋪滿白色的泡泡,被水輕輕一沖,就立刻無影無蹤。
戚禾看見以後應該是想到了什麼,感覺來臨之際,她指甲陷進他的皮肉裡,同時問身後的男人:“今年冬天會下雪麼?”
她在烈日炎炎的夏季,問他今年冬天會不會下雪,很微妙的感覺。
沈知聿在鏡子中對上她明亮的眼眸,俯在她耳畔低低落下一句:“你很想去看雪嗎?”
他們住的城市已經很久沒下過雪了,很久、很久。
靜默半響,她終于回答說:“嗯,很想。”
後來,他們約定去了北方。
彼此的關系似乎就是從這天起,徹底亂了套的,她有這方面的需求,他就随叫随到,他在床上的模樣簡直可以用乖順一詞形容,要是她當天心情不好了,他甚至會變着花樣變着姿勢隻為哄她。
久而久之,在無數個混亂的日夜,在許多次水乳交融的過程,戚禾也漸漸發現了——
沈知聿很适合當情人。她的。
除此之外,兩個人在感情上依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突破,誰也沒能做打破玻璃的一方,于是這種不清不楚、不倫不類的關系一直維持到七年前的那個深邃隆冬。
那天也下雪了,在他見到她之後。
兩個人從開學後就很少見面,也就戚禾新生報道那天,沈知聿幫忙搬了趟行李,順便和她在學校裡面逛了逛,簡單了解一下哪邊食堂的飯菜更加便宜好吃,哪塊地方的外賣容易被賊惦記,還拍了拍幾張鏡頭感十足的合照,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雙方真的都太忙了,忙着上起不來的早八和困死人的晚修,忙着聽一些無聊至極的講座和刷一些毫無意義的學分,每天忙得團團轉且不知道到底在忙什麼,這樣的生活就像他們每次的通話記錄,重複單調但又少不了偶然的驚喜。
不遠萬裡而來的驚喜。
當時正值農曆十二月,再過幾個星期就要慶祝新春到來的時間。
暖氣充足的寝室裡,閱讀燈調到适宜的亮度,戚禾坐在自己床位下的椅子上,身體裹着一條深藍色的毛毯,手指敲擊鍵盤的動作快到幾乎要擦出火。
等完成整個全英版Presentation的圖文部分,快速浏覽一遍,理清大緻流程,她把總是念不太順口的生僻單詞輸進了翻譯軟件裡,跟着矯揉造作的美式氣泡男音,邊聽邊讀邊糾正。
"Dehydration"脫水這個單詞在跟讀到第十遍的時候,外面陽台正在晾衣服的室友突然尖叫一聲,驚訝的聲量高到甚至穿透了厚重的擋風玻璃門。
還沒休息的另一個舍友聽到動靜時,将靠近陽台的門拉開了一道很小的縫,以免冷風大面積透進來,并探頭詢問:“怎麼了?難道又有蟲?
對方手裡還提着滴水的洗衣盆,聞言押着嗓子說:“樓下有帥哥……”
“真的假的。”衆所周知,帥哥在大學裡可是實打實的稀罕物件,既不可遇更不可求。
所以一聽有帥哥,寝室女生除了正在和pre艱苦鬥争的戚禾,紛紛搓搓小手,神情激動地從門縫間鑽了出去。
很快,這扇門又被輕輕推開。
看樣子是有什麼話要說,戚禾見狀摘掉了耳機。
同時灌進來的還有強勁風聲,戚禾聽得有些模糊,在舍友連連眨眼的催促中,她腳步沉沉地走了過去。
“誰找我啊……”自言自語在看清是誰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視線裡有昏黃的澄燈,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的梧桐樹,沈知聿就站着夜色的樹下,仰頭與她對望,月半彎,天上星,一點點,一滴滴。
在她終于舍得出現,從光影錯落的窗台低頭看向他時,他忽然笑了,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像随風搖曳的枝葉,輕輕慢慢,幾分柔軟。
讓她忍不住深深呼吸。
明明滿地的枯枝敗葉,景色實在稱不上漂亮,可那時的戚禾隻覺得,原來他這麼漂亮。
像今晚的月亮一樣。
她看着看着,突然就很想,和他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