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試進行到尾聲，演武台邊的初階弟子們已經不複開場時的端坐，此刻東一塊西一塊地聚集着，秩序全亂了。方亞沖在高台上向下望了一眼，兩道濃眉不怒而威地微微皺了起來，不過，也僅僅是将視線移開作罷。

演武台上，雲斐和昊天一人一頭，站在兩側。

昊天手持桃木劍，率先開口：“玉煙師弟，請賜教。”

雲斐擡起手，“昊天師兄，請稍等。”

他摸出儲物囊，掏出千機迷陣中幸運得到的疾速丹，寶貝地放在手心，詢問道：“劍試規則中，可有不許使用丹藥？”

昊天：“無妨。”

雲斐松了口氣，笑着道謝：“我自知修為不足，實在沒法子了，才向師兄讨點便宜占，多謝昊天師兄體諒。”

紫金色的丹藥個頭不大，很輕松就能咽下去。

疾速丹立時生效，雲斐先是感覺到視線短暫地一陣模糊後，瞬間變得清明。不僅如此，他全身的感官系統都變得格外敏捷，或者說，除他自身外的世界，都像按了慢速播放鍵。

雲斐對這丹藥的藥效持續時間不了解，生怕過了期，連忙一拱手，道：“昊天師兄，請賜教。”

在場其他人聽在耳裡：“@#%@#%@！”

春永驚訝地張圓嘴，不小心牽連到傷處，“哇，嘶，痛。吃了疾速丹，連說話也會變快啊！”

相尹則閉上眼，痛心疾首道：“天生地養自然形成的疾速丹，還是上品的，他就這樣用掉了？！這在黑市上得賣多少靈石啊！！”

不止他們兩人沒見過世面，場下的低階弟子出身仙門世家的并不多，多數人也是頭一回見到上品丹藥的威力。

一瞬間演武台邊又吵吵嚷嚷起來。

方長老的視線掃過來，方長老的視線又緩慢地移開，方長老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愛吵吵吧。

台上，昊天先是微微詫異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他舉起桃木劍，端正地起了一個劍勢。

必須得先發制人，否則這吃了疾速丹的人攻過來，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還是未知數。雖然此前也有弟子在劍試中占了上風，但若是輸得太難看，以後如何在宗門站得穩腳跟？

思及此，昊天全神貫注地将周身靈力盡數聚集在桃木劍上。這是他的看家本領，桃木劍雖無劍靈，也可以此功法僞造出極其類似于劍靈的力量，既能驅使木劍為己所用，又能激發劍身無限的潛力。

倏地，桃木劍煥發新生，劍身之上甚至迅速地冒出幾枝嫩芽來，它像真正地活了一般，汲取了來自主人的念力，主動地向雲斐發起進攻。

方長老看在眼裡，微一點頭，肯定道：“昊天這一式發揮得不錯。”

木劍雖生了靈，但對劍招劍訣的理解和掌握不會憑空誕生，劈、砍、刺，無論哪一式都離不開昊天本人素日的修煉積累。如果說先前長老和其他高階弟子的出招對于參試弟子來說都是寶貴的觀摩樣本，那昊天這一場則是對玄玑劍宗的劍譜範本進行了一場最标準的演示。

雲斐立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昊天的一舉一動。

朔風劍法，這是任謹曾用替身符借助雲斐身軀演示過的劍法，注重靈力劍意交融，的确十分适合于眼下木劍有靈的情形。

不過是慢速抽幀播放版。

劍尖緩緩地卷着空氣流動到雲斐眼前時，他終于有了動作。足下輕點，微一側身避開這一擊，然後回身向方才所站的位置猛地一甩手，一道符紙脫手而出，沾地的瞬間亮起一團瑩白光輝，然後與地面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昊天反應也很迅速，眼見一擊落空，立刻調轉劍身直逼向雲斐新的落腳點。

雲斐便再次如法炮制，在新的落腳點也甩出一道符紙，隐藏在地表下方。

如此這般，在台下衆人的眼中看來，就是昊天對玉煙步步緊逼，均被玉煙飛身躲過。而他離開的地面上還憑空綻開一朵白玉似的花兒，搭配上風姿綽約的身法，還怪好看的。

“玉煙師弟腳下那是什麼，難道也是疾速丹的功效？”

“沒準兒真是，我猜多半是疾速丹生效後，靈力自腳底而出，彙成實體又将力道反推回去，所以他才能蹿得那麼快！”一名弟子煞有介事地分析着。

台上朔風劍法越舞越快，仿佛真如一陣狂風，漸漸地竟能一點點地拉進與雲斐的速度差距了。

與此同時，雲斐也在演武台上的十多個點位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下了符紙。

相尹瞪着眼眶盯着台上的動作，兩個眼珠在眼眶裡應接不暇地四處亂竄，他沒空分心，指揮木心道：“昊天師兄越追越快了，你趕緊看看還剩多少時間了啊！”

場邊香爐中，線香已燃到中段。

木心：“快了，已經過半了。”

相尹迅速地閉上眼緩解了一下幹澀，又猛地睜開，“玉煙師弟，可一定要堅持住啊。”

“看這情形，應該沒問題吧。我看昊天師兄連玉煙的衣角邊兒都摸不着呢。”春永心裡雖然同樣擔憂，嘴上卻說的全是吉祥話。

金如戈卻擰着眉，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服了丹藥，還一味逃竄，恐怕就算挺過一炷線香的時間，也會被判定不合格。”

“你！”相尹蹭地一下站起來，本想還他一句不會說話就閉上嘴，轉念一想金如戈說得也沒錯，又讪讪地坐下了。

雲斐已經幾乎逃遍了演武台上的每一個角落，一塊交織複雜卻不失條理的形狀在他心中清晰地浮現出來。

高台上，天心長老輕笑一聲，“有點意思。”

臨淵側身問道：“怎麼了？”

天心在掌心畫了個形狀，遞給他看。文九也湊過來瞥了一眼，立刻恍然大悟，他坐回位置上暗中杵了暮沉一拐，揶揄道：“你這小朋友挺機靈，怎麼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