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微一皺眉，坐得離他遠了些，“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文九：“行行，你說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他把視線移回演武台上，“就看昊天能不能發現喽。”

唰地一聲，雲斐閃避不及，發帶被桃木劍挑開，束在腦後的烏發瀑布似的流下來。

暮沉擱在木椅扶手上的手指狠狠攥了一下，又馬上松開。

計劃險些受阻，雲斐咬着下唇，拼命調動靈力禦風，滿頭發絲随他的動作在空中綢緞似的飄揚着，無端端地令人覺得心頭也被柔順地撩動了一番。

最後一個點了，雲斐無暇顧及其他，全神貫注地踩準了點，自手心飛出最後一道符紙。

觸地，融化。

桃木劍被溜了整場，怨氣十足地緊随其後，兇悍地預備刺向雲斐後背——

疾風之下，雨落無聲。雲斐在這瞬間如同一滴溫潤的細雨落入巨大的湖泊中，驟然從演武台上消失了。

台下一片嘩然。

“怎麼回事？玉煙去哪兒了！”

木心一把揪住相尹：“你看這麼久，看清了嗎？”

相尹崩潰地抓着頭發，“我沒看清啊！”

下一秒，消失的雲斐忽然從昊天身後現身，舉起劍，淩厲地發起屬于他的進攻。

演武場上的地面，方才亮起又消失的瑩白光輝再度現世，勾勾畫畫，迅速結成一張巨大的八角形網陣！

文九站起身，鼓掌，“好！”

“以疾速丹為障眼法，實則傳送符定點，暗中布下這微型的傳送陣，的确有些頭腦。”天心也點點頭，露出個滿意的微笑。

昊天心頭一震，他原以為雲斐隻會借疾速丹之力拖延時間，妄圖撐過這場劍試，現下才終于反應過來雲斐暗中做了什麼手腳，可惜為時已晚。刹那間，昊天唯一能做的便是驚慌失措地躲開來自身後的劍。

時機已到，攻守逆轉。

雲斐身負疾速丹與傳送陣的雙重加成，再加上備考期間堅持不懈地練習了劍法劍訣，他火力全開地向昊天襲去。

場下衆弟子紛紛不由自主地屏聲息氣，隻見台上之人如閃電般穿梭在傳送陣中，誰也不知道下一刻，他會以何種姿态出現在哪裡。

昊天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難免忙中出錯，劍法水平大幅下降，隻能狼狽地左支右绌，眼看就難以應付了。

铛——

他眼中充滿了錯愕和不甘，手心猛然一震。

雲斐突然出現在眼前，一劍挑來，使的竟是隐泉仙尊那招破空斬月，強悍地将昊天手中的桃木劍挑飛出去。

這招破空斬月，正是暮沉在赤炎巨蟒面前施展過的那一式，隐泉仙尊的看家劍法。

雲斐當然沒有那個能力将破空斬月施展得如隐泉和暮沉那般淋漓盡緻，他這一招隻求形似，賭的就是昊天驚慌之下無法分辨出雲斐的深淺。認出破空斬月之後，他若怕了，那便是雲斐的機會來了。

顯然，雲斐賭中了，也把握住了這機會。

被他挑飛的木劍空中打了幾個轉，在幾米遠外的地方頹然落地，失去昊天的靈力灌輸，桃木劍上的嫩芽也迅速萎縮了。

線香燃盡，劍試結束。

方長老站起身來，宣布結果，“煉氣期弟子玉煙，劍試成績，甲等。”

全場瞬間陷入安靜，不過幾秒，又炸了鍋似的沸騰起來。

“甲等！我沒聽錯吧？這是不是今天唯一一個甲等？”

“玉煙厲害啊玉煙！”

疾速丹的藥效到了尾端，雲斐站在演武台上，耳中嗡鳴不斷，場邊的一切聲音在他聽來都格外缥缈。

散落的發絲垂到眼前，遮住了半邊視線，雲斐卻再提不起一絲力氣去撥開。

呼吸。

他努力地調節呼吸，又是全速禦風又是布陣，最後還來了一套實打實的劍術交鋒，靈脈中運轉的靈力已經所剩無幾。

呼吸。

雲斐竭力擡起頭，白晝将盡，火紅的落日餘晖灑下來，似是也被降了速，在眼前聚成一片一片的微塵。

那些微塵在空中起起伏伏，慢慢地，彙成幾圈旋渦，長了腳似的飄到雲斐身邊，将他團團包圍起來。

春永眼皮一跳，這情景何其眼熟，他顧不上受傷的身軀，站起來焦急道：“不好，他要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