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危臉色一沉:“那你想練什麼?”
風骨眼珠一轉,笑道:“我要練破萬法神功。”
止危發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想得倒挺美。”
風骨道:“你連大長老也肯傳授,我與新月都是你的嫡傳弟子,也該一視同仁才是。”
止危笑容一收,挑眉道:“本座何時說過,你是我的嫡傳弟子了?哼,你們兩個頂多隻能算我的親傳,離嫡傳還差得遠。破萬法暫時不能傳授,你給我打消這個念頭。”
風骨從展新月手中拿過那本冊子,用手指着封皮上的字,道:“那也不能是這種劍法吧,你自己看看,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這是什麼東西?”
展新月卻拍手笑道:“可是我覺得,這個名稱挺好的。”
止危道:“這套劍法雖然名稱起得俗了點,精妙之處卻絲毫不比我給你的劍譜中所栽神通遜色,若能練成,其威力也不在破萬法之下,正是我派最上乘的功法之一。”
風骨與展新月雙雙大驚,齊聲驚呼:“這麼厲害!”
止危昂然道:“那是當然,本座難道還能傳授你們不入流的三腳貓功夫?”
風骨臉色登時一變,變得心花怒放。
止危笑道:“現在還學不學了?”
風骨喜道:“學,當然學。方才是弟子有眼無珠,請師父不要見怪。”
止危揮了揮手:“無妨,本座早已見怪不怪。”說着便開始講述這套劍法的起源與來曆,就聽他侃侃道:“這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是我派第三代掌門與掌門夫人所創,當年兩位前輩自幼便拜入丹宗門下,二人驚才絕豔,是修練劍道的天之驕子,生平也隻修劍術,從金丹直至大乘巅峰,一路殺敵無數,揚名修界,靠的便是這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那時修界中高手如雲,但鬥法能勝過這兩位前輩的卻沒有幾人,這門劍法之強,可想而知。”
風骨隻聽得目瞪口呆,駭然道:“你不會是唬我們的吧。”
止危白了他一眼,罵道:“真是廢話連篇。師父說話的時候,你乖乖聽着就是,不要插嘴。”
風骨哦了一聲,卻根本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隻管問道:“既然這套劍法這麼厲害,那麼你肯定已經練成了吧,耍幾手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
止危搖頭歎道:“可惜,我也沒有練成。”
風骨又哦了一聲:“那你怎麼不練?”
展新月道:“師兄,你這是多此一問了。師父既有最厲害的破萬法神功,修為在本派已是登峰造極,又何必再費時費力,去練這劍法?”
止危點頭道:“新月說得對,為師主修的是破萬法,至于劍道,我已自創了狂風驟雨劍與飓風暴雨劍兩套功法,奧妙之處并不比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差到哪裡去,自然無需再練。不過……”他停頓了一下,接着道:“未練這套劍法的主要原因還是在于,這門劍法需二人同修方能練成,以一人之力無法領悟其精髓之處,也練不到最高境界。”
風骨與展新月齊聲問道:“為什麼?”
止危道:“因這劍法是當年第三代祖師與其夫人兩位共同精研創出,招數之中傾注了兩位前輩畢生心血與他們的深厚情誼。雖是一門劍法,卻有剛柔之分。祖師爺所創的是剛之劍,招數神通以威猛強勁為主。而祖師奶創作的部分則是柔之劍,劍法特性與祖師爺截然相反,純走輕柔敏捷的路子。深奧之處需二人雙劍合璧,心意相通,方能剛柔并濟,克敵制勝。祖師爺夫婦每逢大敵,都是二人聯手抗敵。不論是對付一個人,或者面臨千萬人,皆是如此。隻要練至最深一層,便是敵方有千軍萬馬,二人也能憑借這套劍法大獲全勝。”
風骨與展新月隻聽得神遊物外,似乎眼前已看到了當年的祖師爺夫婦,兩位登峰造極的強者,手持雙劍,從千千萬萬敵軍中拼殺出一條血路。傲視修界,睥睨蒼天,何等的英雄氣概。
止危見了二人的表情,心滿意足的點點頭,笑道:“現在知道厲害了吧。”他望向風骨,嘿嘿一聲,道:“乖徒兒,方才你說什麼來着?嗯?”
風骨堆出谄媚的神色,笑得:“弟子說這劍法果真是非同凡響,弟子定會努力修練,讓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重現當年威名。”
止危微微搖頭:“倒也不必那麼誇張,能護好自己也就行了。”
二人從藏書閣回到住處,風骨便迫不及待的翻開那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譜的第一頁,隻見中央是個人形,擺出持劍臨敵的姿勢,正是這套劍法都第一招點劍式。他仔細觀望了一番,忽然皺起眉頭,又翻到第二頁,眉頭皺得更加深了。
展新月蹲在一旁,見他神情有憂,問道:“怎麼了?”
風骨道:“師父将這劍法說得怎麼怎麼厲害,可是我看這上面的劍招看起來平平無奇,連最低級的劍法都不如。”
展新月道:“你看錯了吧。”
風骨搖搖頭:“我雖不擅長使劍,但之前也看過師父給的另一本劍譜,兩本書記載的招式簡直是天壤之别。”說着就将止危先前給的他那本畢生劍訣密要拿了出來,攤于案前,翻開一頁,顯示的是狂風驟雨劍的一招起手式。
他道:“你看這裡,這一招雖隻是一招,卻已将敵人前後左右上身下盤所有方位都封鎖住了,一招出去,敵人根本無路可躲,隻有白白挨打。可是這天長地久比翼雙飛的第一招,左邊全是破綻,若是拿來與人對攻,人家閉着眼睛都能将你刺成窟窿。”
展新月瞪大眼睛,隻看得眼花缭亂。其實她入門時短,尚未修過劍道,今日還是第一次接觸劍法,對風骨所說完全是一竅不通。風骨便與她講解劍法中的種種變化常理,從正午講到天黑,又從傍晚将到戌時,這才住口,一看窗外,竟已是半夜三更。風骨便離開展新月的住處,回到自己房内,站在院中吸取月華,用以增進法力。
次日,展新月一大早便捧着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譜來找他,繼續鑽研功法。這時她已略懂劍理,看得出這劍譜中的種種奇特之處。風骨将這劍譜翻閱了一大半,書中圖形所演示的全是些威力一般的招數。别說對敵千軍萬馬,便是一般的元嬰之修也不屑去修練這等劍術。展新月沉吟片刻,說道:“會不會是師父拿錯了?”
風骨道:“怎麼會,他雖然年紀有點大了,但還不至于老眼昏花,連這個都能看錯。”他取出湖淵劍,按照圖中所畫,将裡面展示的劍招一遍遍使了出來。展新月在盤觀看,拍手喝彩,笑盈盈的道:“你拿劍的樣子還蠻有點風采的嘛。”
風骨歎道:“可惜中看不中用啊,全是花拳繡腿。”
展新月道:“我也來試試。”
風骨便将湖淵劍遞到她手中,說道:“别弄傷了手。”
展新月剛要擺出劍譜第一招的架勢,忽然瞥眼見到旁邊的注解第一行寫着“剛之劍”三字,忽然一愣,将劍放下,道:“不對呀,我應該不是練這個。”
風骨一愣,看了看石桌上的攤開的劍譜,奇道:“有什麼問題嗎?”
展新月道:“你可還記得,師父傳授劍譜的時候說過,這門劍法分剛之劍與柔之劍,要剛柔并濟,雙劍合璧,才能顯現威力。”
風骨回憶片刻,道:“他昨天确實是這麼說的,可後面的柔之劍也是這個樣子,沒什麼出奇之處。”說着将劍譜翻到中間的一頁,圖中演示劍招的人形變成了女子,旁邊注解上寫的柔之劍三字。
風骨向書中人形圖案一指,道:“畫得這麼好看,可惜劍招依舊是三腳貓的功夫,全身都是空隙,人家随随便便踢一腳就給你踢翻了。”
展新月道:“你不要那麼急,再揣摩揣摩,說不定劍法是好的,我們沒找到關竅而已。”
風骨撇了撇嘴,将整部劍譜的所有圖形全都看完,後面所著則是各種以劍為本的神通,以及配合劍招修練的内功心法,這是吸納天地靈氣積攢法力,繼而提升修為突破境界的秘訣。風骨依照口訣練了一次,覺得生效甚慢,還沒自己的春晖大法吸納得快,但裡面記載的幾種神通卻十分精妙,其中竟然還有一門陣法,叫包羅劍陣,此陣需要兩人同時施展,且必須将内功心法練到三層以上,方能結陣,其威力正如止危昨日所說,合二人之力,便可敵千軍萬馬。
可他将前面的招式圖譜翻來覆去的瞧了半天,仍覺得無甚特異之處,若這本書冊的精妙隻在那一門陣法以及幾手神通,又何需創作這些雞肋的招式?
他想不通此節。展新月自然更加不明所以了,拿起湖淵劍,照着書中柔之劍的樣式揮舞起來,竟也學得有模有樣,隻是在風骨看來,她全身都是破綻,臨陣對敵時毫無用處。
他從地上撿起一支樹枝,循着劍譜中剛之劍所式,也舞了幾招,隻覺手足快捷,輕飄飄的如欲乘風飛去,不禁咦的一聲。
展新月聽到聲音,劍招一停,問道:“怎麼了?”
風骨奇道:“我怎麼感覺出招比平時要快了一些?是我修為又有精進了嗎?”說着又揮動樹枝演了幾招,隻覺身輕如燕,竟然越舞越快,最後将枝條掠出一片殘影,虎虎生風。展新月順着他揮舞的方向不斷轉動眼珠,隻看得眼花缭亂,頭暈目眩,差點趔趄歪倒。
風骨這一舞便無休無止,将書中記載的剛之劍從起手的點劍式到最後的收尾式從頭到腳都耍了出來,竟如行雲流水,遊刃有餘,明明招式平平無奇,但手法快捷,出劍如虹,一招一式自然而然的淩厲無匹,其威力當真是千夫無阻,萬夫莫當。别說什麼築基小輩,就算是問鼎大乘的高手,也未必能夠應付得過來。
風骨又驚又喜,仰頭哈哈大笑,叫道:“我明白了!”他抛下枝條,轉身奔到展新月跟前,牽住她手,笑道:“我終于明白了!”
他神情激動,抓住展新月又搖又晃。展新月隻覺天旋地轉,忙道:“你先把我放開,我快給你搖暈了。”
風骨将她扶到凳子上坐好,這才放手。展新月輕輕搖頭,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風骨道:“我終于明白,這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法的要旨就在于快,它的内功心法隻增速不增力。方才我照書練了一會兒,手腳就輕快靈便很多,再施展劍招便得心應手。雖然招式平平,沒有太多奧妙之處,但也正是因此才更加容易變招,搭配内功心法,與人對戰之際施展出來,對方第一招還沒化解,我第二招便已使出,一招更比一招快,毫無間隙可言,以速度彌補劍招上的破綻,這劍法的威力就顯現出來了。”
展新月道:“就一個快字,便算了不起了嗎?之前我見坤鵬之巅的諸位前輩出手,他們一個個也快得很呐,我都看不清他們是如何施展的法術。”
風骨哼了一聲,道:“他們那也叫快?除了不歸,其他人都慢吞吞的,不過就仗着人多勢衆罷了,但這天長地久比翼雙飛劍的内功心法可完全不一樣,若能練到大成,可比那些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們一招沒使出,你已經使完十幾招了。雖然你現在修為那麼低,但若練得個把月,說不定就能跟築基修士一較高下。等你突破練氣,達到築基後,隻怕一般的金丹境也不是你的對手了,除非對方也修練了上乘功法。”
展新月聽得一愣一愣,一臉的心向往之,噌得一聲站了起來,将湖淵劍一抓:“那我們還等什麼,趕快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