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燈故障讓車輛與行人徹底陷入混沌。
時間:20:40
地點:表參道十字路口
人潮密度:★★★★★
玲王精神值:10% (危!)
緊急狀态:目标丢失。
“讓開!”他難得失态地低吼,黑傘早不知被擠去哪。
所以為什麼這麼執着?國立競技場的比賽有什麼特别的意義嗎?到底在追什麼?足球比賽?還是某個人?
他讨厭失控的感覺,讨厭一切不在計劃之内的事情,更讨厭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讓事情脫離掌控。
中島終于追上來:“她人呢?!”
紫發少年沒說話,隻是攥緊了手裡的圍巾,指節青白凸起,周身戾氣翻滾。
他慢慢轉動視線,表參道主幹道的雪夜在他眼底鋪成冷色調的油畫,奢侈品店櫥窗亮如白晝,巨型廣告屏直播決賽畫面,屏幕正切到糸師冴的帶球。
中島被禦影玲王吓了一跳——那總是噙着笑意,向來進退有度、極少動怒的人,如今卻徹底沉下了臉,绛紫眼眸裡愠色漸濃,散發出來的氣壓低得可怕。
像被觸怒的年輕雄獅,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整條街掀翻。
“玲王你冷靜點……”中島倒退半步。
紫發少年緩緩轉過頭,“我很冷靜啊。”
可整個人散發着“再問就殺了你”的黑化氣場。
禦影玲王在笑。
不是貴族式假笑,也不是惡作劇的壞笑,是唇角繃成直線,眼底結着冰碴,仿佛要把整個世界嚼碎吞下的冷笑。
大衣口袋裡手機在震動,來電顯示閃爍着父親。
不用想都知道是在查詢。
禦影玲王直接長按關機鍵。
“禦影少爺。”
遠處隐約傳來保镖的呼喊,他們撥開人群沉默地圍成人牆,黑傘組成鋼鐵鴉群,将禦影玲王隔絕在喧嚣之外。
路人舉着手機偷拍這位身形挺拔的貴公子,少年站在人圈中央,周圍為他單獨空出一片地。閃光燈四面八方投射過來,映亮他陰沉的側臉,眼裡翻湧着暴風雨前的海面,手裡還攥着一條髒兮兮的圍巾。
仰頭任雪落在臉上,雪花以慢鏡頭姿态飄落,停在睫毛上融化。
他煩躁地想,為什麼會答應這種荒唐的請求?
啊啊,說什麼“出來找有趣的事”,真是蠢透了。
明明讨厭計劃外的事,他有一萬種更輕松的方式解決問題。可卻偏偏選擇了最麻煩的一種——在雪夜裡擠進人潮,像個傻瓜追着一隻小怪物跑。
早知道就該派管家跟着,派十台車封路就好了,直接包下整片區域清場,然後買下整個頂層觀賽廳。
又不是做不到。
他可是禦影玲王!
不,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那麼心軟,放任小怪物亂跑……早知道就該直接把她按在真皮座椅上系好安全帶。
現在好了,弄丢人的是自己,被看笑話的也是自己。
無論如何,他得找到他的小怪物。
畢竟,人是他帶出來的。
圍巾,也得是他親手重新系好。
有位保镖開口:“禦影先生那邊怎麼說?”
“就說我在做社會調研,《論雪天東京交通系統的脆弱性》。”
他猛地攥緊圍巾,大步走向國立競技場。
少年現在的氣場,就像要去炸了足球場。
——
奈枝咲唯跑得氣喘籲籲,冷空氣灌進喉嚨,刺得生疼。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是茫茫雪夜和湧動的人群,禦影玲王和中島早被人潮吞沒。她摸出手機按了按,屏幕漆黑一片,連最後聯系的可能也被切斷。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玲王他們應該也不會太擔心,她也隻是臨時起意跑來看場比賽而已。
少女貼着場館西側的金屬栅欄挪動,停下腳步,擡頭望向東京國立競技場。
巨型射燈在頭頂劈開雪幕,将雪花照成浮遊生物般的金色光點。
她感覺自己像沉在海底,有些透不過氣,而天空是那遙不可及的海面。
場内的歡呼聲透過厚重牆壁傳來,解說員激昂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夾雜其中:
“十号!又是糸師冴!接球後連續變向,馬賽回旋晃過兩名防守球員,No-Look Pass,看這腳長傳撕破防線,9号接球,單刀!機會!”
她的心跳随着歡呼聲加速。
可是,沒有門票,沒有通行證,她甚至連怎麼進去都不知道。
外套沾滿雪泥,圍巾也不知丢在哪裡,頭發被風吹得像鳥窩。
保安在VIP通道口來回巡視,偶爾有工作人員抱着物資箱從後勤通道進出,那是藏在場館西側的小門,被兩輛除雪車擋着,隻有應急燈在雪地上投出昏黃的光圈。
也許……比賽結束後,他會背着運動包從某個出口出來,也許就能看到他了。
她呵出一團白霧,天真地想着。
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有朋友互相開着玩笑,有情侶依偎着分享熱飲,還有一群學生興奮地讨論着比賽。
一個小女孩拉着父母的手蹦蹦跳跳走過她面前。
她略有些寂寞地移開視線。
啪嗒。
右前方傳來金屬門軸的摩擦聲。
戴着黑色口罩的少年從後勤通道閃出,狠狠踹飛腳邊的易拉罐,動作粗暴得像在發洩什麼,哐當砸在少女腳邊,在雪地裡犁出歪斜的痕迹。
摔。
摔壞。
玩具粉碎。
撕。
撕扯。
畫紙撕裂。
咬。
齧咬。
齒痕滲血。
推。
推搡。
後腦着地。
她受驚擡頭,撞進一雙蒼綠色的眼睛。
凍住的海,停住的雪。
他單手插兜站在不遠處,扯口罩的動作定格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