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脂!”九川月詠厲喝一聲,把一旁越發不穩定的小光球叫住。
一直保持着溫潤慵懶的冕下此刻露出幾分難得都鋒芒,那雙銀藍雙眸微微眯起看着旁邊的小光球。
“隻是過去而已,你必須看。”九川月詠聲音很輕,裡面的意味卻不容置疑。
九川月詠很少在守塔人面前露出強硬的一面,哪怕是早期那段瘋狂工作的日子裡,對守塔人們來說也是溫柔的。
他是真心把守塔人門當家人看,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這般強硬讓紅脂面對自己的過去。
“紅脂啊……”太宰治低聲呢喃着,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卻奇異般和冕下一起安撫住紅脂的情緒。
如同冕下所說的那樣,這是紅脂的過去,她渴望卻又害怕知道。
但人不能一直止步不前,時時日日積攢下來的痛苦足以摧毀一個人。
小光球勉強安定下來,安靜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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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極度驚恐崩潰的情況下,紅脂再次睜眼,茫然看着面前的場景。
她下意識運轉體内那龐大到恐怖的力量,恍然意識到,自己成功了。
時間再一次的倒轉,紅脂閉了閉眼,努力平複下自己剛才目睹懷夕死亡的心情。
沒關系,還有機會的,紅脂這樣告訴自己。
不論重來多少次,她都一定會創造出那個懷夕好好活着的世界。
她坐在街邊,身上還穿着實驗室的白色連體衣,秀麗的紅發淩亂披散,紅脂低着眸暫時不想站起來。
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和接受範圍,甚至一天之前她還在幻想着和懷夕一起在外界生活。
在親身經曆過一次後,紅脂清楚地意識到,如果自己要這樣堅持下去,那她到底要見證多少次懷夕的死亡。
哪怕隻是去預想,紅脂就感覺自己渾身發涼,那股凍徹靈魂的寒冷和害怕蔓延着,讓她恐懼又絕望。
陌生又激昂的情緒讓紅脂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有些茫然地坐着,腦海中思緒萬千。
“——你還好嗎?”清亮又溫柔的熟悉聲音響起,紅脂瑟縮一瞬,還是擡起頭看着面前的人。
還不容易偷溜出來的懷夕看着盯着她發呆的少女,不自覺生出幾分無奈。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接觸這個縮在街邊的紅發女孩。
隻是在随意瞥到坐在街邊的紅發少女,身上彌漫着令人心驚的孤寂氣勢,單薄的身軀和那張哪怕低着頭都難掩豔麗的臉龐。
讓懷夕下意識想起自己花園裡還未綻放的脂紅花。
不能這麼放着不管,懷夕心裡頓時出現這樣的想法。
在看到那雙各種情緒交疊的雙眸時,懷夕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自己确實被面前的少女給打動。
就像她精心打理照顧的那一朵脂紅花終于盛開,小心翼翼向着主人示好般。
這是屬于她的脂紅花,懷夕莫名其妙地想着,向女孩伸出手,把她帶回了家。
原來她叫紅脂,果然,這就是她的花,這個世界連神明都有,有一朵成精的花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吧。
好吧好吧,懷夕當然不是多天真的人,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下,懷夕是能夠在屍骸血海中都保持着自己的風度以及冷靜的人。
隻是這樣的生活實在太過枯燥些,而這一朵突兀出現在她面前的少女,豈不是很好的消磨時間的對象。
哪怕懷夕一開始确實是有着一種養着自己喜愛的小寵物的想法,但随着相處時間增加,她不可避免地對這個在她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少女産生些許真情實感。
她清楚地知道紅脂瞞了她什麼,也不是沒有察覺到紅脂身上奇怪的地方。
比如自己不知為何恢複的衣裙和物品,又或者提早花期的脂紅花群,以及紅脂那每一日都越發壓抑晦澀的眼眸。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紅脂一定做了什麼,那是紅脂不想讓她知道的,也是懷夕沒有錢探究的。
但無論如何,紅脂是不會傷害自己的,這一點懷夕是絕對不會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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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紅脂坐在茶桌前,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嵌入掌心流出絲絲鮮血,低垂的眉眼看不出她的情緒。
已經是第一百次了,她已經倒轉了時間第一百次。
不是指跟第一次般直接倒轉整個世界,而是單純讓懷夕這個人的時間倒轉,而每一次她使用自己的能力,體内那龐大的能量就會越發為她所用。
這是她在又一次看到懷夕離開時,憑借直覺直接對懷夕一個單人使用。
紅脂以為這是個機遇,在成功的那一瞬,她甚至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成功了。
隻是現實再次狠狠打了她一巴掌,紅脂在懷夕身上使用能力的同時,也倒轉了懷夕的記憶,所以懷夕才到現在還沒有察覺。
如今的紅脂暫時還不會未來自己能夠精細控制時間線的能力,她隻能茫然無措用着自己現在僅剩的,可以付出的力量。
哪怕懷夕已經在紅脂粗暴又直接的操作下,成功避開了被抓去實驗室的時間點,但哪怕如此,懷夕也還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
就像是被詛咒了般,懷夕這個人注定不被允許活下去,而紅脂也隻能在一次次目睹懷夕的死亡後,用自身的能力将她“複活”。
無力又不知所措,一次又一次見到最重要之人的死亡的她已經瀕臨崩潰,紅脂不知道要在多少次的時候自己會真的承受不住。
紅脂去找過那個實驗室,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摻和擾亂了原本的時間線,那個實驗室已經不在她記憶中的位置。
而時時刻刻要盯着懷夕的她,根本沒有時間去尋找實驗室的位置,就算是紅脂,也救不回一個真正死亡的人。
紅脂想起最開始的時候,懷夕利用所謂的愛麗絲打亂了愛德格,但紅脂再清楚不過,懷夕是不可能真的參與過那些過往的。
她下意識摩挲着自己的紅繩,那些實驗室的殘留資料足夠讓紅脂推理出到底是為什麼,但她卻又不敢去相信。
“啪嗒。”帶着熱氣的紅茶杯落在紅脂的面前,喚回她的思緒,她擡頭看到了笑盈盈的懷夕。
懷夕向來很厲害,或許是紅脂的出現讓她暫時對那虛妄的自由放下心思,認真去對付自己腐朽的家族的她,至少如今不會再受多少人的直接管束。
看清楚紅脂樣子的懷夕微微蹙眉,難得強硬地掰開了紅脂的手,看着上面的血痕眉蹙地更緊。
“紅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懷夕認真開口問道,拿出手帕一點點擦去那些血迹。
之前不問是覺得沒必要,現在問是因為紅脂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懷夕不想要看到自己的脂紅花枯萎。
紅脂抿唇,頭更低不去看懷夕,似乎這樣就能夠逃避懷夕的詢問。
懷夕半蹲下身,身上昂貴的長裙被她毫不在意地拖在地上,那雙璀璨的碧藍雙眸認真又強勢地和紅脂對視。
“紅脂,你确定要讓我追問下去嗎?”懷夕說的慢卻實,每一個字都清楚傳進紅脂耳中,“我了解你如同你了解我那般,所以紅脂,不管是什麼,隻要我們一起,總能夠有辦法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