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被打死了?”
“難說。”少年蹲下身探了探乞丐的鼻息,“好像是沒了。”大着膽子将乞丐翻個身,亂糟糟的頭發擋住着的臉。
“哎,死了啊?”
“咱給找個地方埋了。”
蜷縮不動的乞丐突然睜開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少年一個大屁股蹲跌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小孩被少年的尖叫聲吓了個屁股蹲跌地上。
乞丐坐起身,耷拉着腦袋。
“吓死我了,你沒死啊。”少年虛驚一場。
“哥,我們走吧,”小孩有點害怕,少年拽住小孩,問地上的乞丐,“你還好吧?”
坐在地上的乞丐擡起頭,望向外面的雨幕發起呆。
少年覺着乞丐沒危險,便稍加打量,頭發跟個撓爛的草筐子一樣扣在腦袋上,臉特别的髒,分不清嘴巴鼻子。
乞丐根本沒搭理少年的意思。
“哥?”小孩不解哥哥怎麼還不走。
少年領着小孩到草堆裡坐下。
“哥,我們不走啊?”
少年敲小孩腦門,“外面雨大,淋病了沒錢看病,再說這一片兒地方都是咱的,咱們是老大,怕什麼!”
“哥說得對,聽哥的。”
“這時候聽我的了?”
“嘿嘿嘿。”
三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窩在破廟裡盼雨停。
下了一夜的雨,到了第二日早,淅淅瀝瀝的雨才停下來。
溫煦的晨光一點點爬上廟内門檻,第一抹陽光先照上了破草席。
草席上窩着少年和小孩,少年把腦袋架在破木架上,小孩倚在他胸口,小孩睡得太香,仰頭張着嘴,發出小小的呼噜聲。
被陽光耀眼片刻,少年眼簾下的眼珠子轉了幾下,無意識擦了口邊流出的口水,睡眼惺忪,瞅着胸口的毛腦袋,叫道:“傘兒?”
被喚作傘兒的小孩砸吧砸吧嘴。
“傘兒醒醒。”少年捏着她的小鼻子。
“唔,”傘兒被捏着不舒服,含糊着應了聲,拖着哥哥的手臂不願意動。
少年搓了搓臉,疼愛的輕拍了拍傘兒的小臉蛋,“回去吧,他們等我們要等急了。”
傘兒揉着眼睛打哈欠道:“哥,那個人不見了!”
“嗯。”少年給傘兒掖緊本就單薄的衣服,“大概是半夜走了。”
早晨的空氣,有沁人的泥草香,好聞極了。
少年深呼空氣,領着小孩走出廟門,擡頭便看到了本以為走掉的髒乞丐。
她靜立在屋角側。
屋角的陰影随着日光傾斜,伫立在其中的乞丐,随着光線的移動顯現身影,一寸一寸,腳邊,手尖,肩頭,最後停留在她瘦削的臉
龐上。
霧蒙缭繞的破廟被光吞沒,她的目光,随着乍眼的天光照了過來。
少年不自覺擡手去遮擋令人暈眩的煦光。
站在少年身側的傘兒,看到哥哥發起了呆,他黑白分明的眼珠不動了,迸發出比陽光還好看的色彩。
那閃亮閃亮的眼神,傘兒難以忘記。
大哥說,他一生最為開心的事,便是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