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窦衎陳鹿二人到了三樓,正如窦衎所料,三樓是一個個的小包間,數量衆多,是以他們決定分頭探查。
窦衎一間接着一間搜尋,找了大半圈,終于在角落的一間屋子外,嗅到一絲煙氣。
那屋子的琉璃門沒關緊,輕輕一推便開了條縫。窦衎斂了氣息,跳上橫梁。
屋子布置和其他房間相同,隻是最裡頭背對着坐了個人。
那人穿着一水靛青色雲錦袍,柔若無骨般靠在軟塌上。一支水玉簪子挽了個松散的發髻,剩下的烏黑青絲垂落在肩頭。
軟塌旁的八角小矮桌上擺了個打開的方形盒子,裡頭有一塊缺了一角的糕脂狀深色物體,而旁邊升起的白煙的香爐點燃的正是這東西!
聯想到消息說這鋪子明面上做寶石買賣,私底下進行的卻是黑市交易。窦衎不禁懷疑這東西就是那阿芙蓉!
又想起師父說的秦樓楚館,再看一眼下面那人,窦衎幾乎想也沒想就下了判斷。
他像隻貓一樣跳下房梁,又悄無聲息退出房間。大力搓了搓臉,從兜裡取出酒壺飲了兩口,
刻意做了一副醉醺醺的浪蕩樣子,慵懶着破門而入。
“瞧我發現了什麼?嗝、這位、這位美人為何獨自一人?”
那人一動不動,跟沒聽見似的。窦衎拿不準,沒有即刻靠近,而是戒備地隔開了一段距離,袍子下的袖箭蓄勢待發。
那人悠然道:“自然是在等人。”聲音空靈且冷清。
窦衎危險地眯起眼。
上輩子在軍營裡有個自小學戲的戰友,窦衎跟着他學了幾日的換聲術,雖說是剛入門的水平,但在執行些簡單任務的時候也勉強夠用。
那兄弟告訴他,換聲技能高深者,不僅可以模仿多種聲音,還能使聲音雌雄難辨。
而這人聲音乍一聽獨特,仔細聽卻不男不女,可見果然有貓膩。
窦衎心下了然,抿唇一笑,左腳絆了下右腳,一個俯身便撲倒在那軟塌邊上。
“哎呀,哪個不長眼的讓美人苦等!不知我是否有幸,邀美人小酌怡情?”
那人被言語戲弄也不惱,風輕雲淡地拒絕:“公子雅興,恕在下難以奉陪。”
窦衎不想再耗下去,這香爐裡的味道已經讓他隐約有些眩暈。此前便聽說阿芙蓉有緻人神魂颠倒隻效,隻怕自己早已經中了毒!
不如直接問,若是不從打上一架便是!
是以窦衎幾步逼上前:“若我非要強迫呢?”
他正欲再說些什麼狠毒話,卻在那人轉過來的時候全都語塞。
那人戴着一張狐狸面具,額間點了三粒朱砂。面具分明是廟會裡最普通的款式,卻因那三點朱紅染上了些蠱惑人心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對方身姿欣長,胸前卻是一馬平川——居然是個男人!
男人見窦衎瞪眼呆愣看自己前.胸,似乎是笑了,眼尾翹起一個勾人的弧度:“那我便賞你幾個大紅巴掌!”
樓下傳來絲竹之聲,一下将這旖旎的氣氛打破。
說不清是誰先出手,如閃電般無影無蹤,兩人已然你來我往了好幾招。
方才以為這人就是個普通小倌,交了手才知道這人武功竟是在自己之上。不過對方一身華貴長袍拖沓,并不如自己勁裝來的利落。
是以窦衎轉攻為守,刻意左右躲避,帶着對方兜圈子。終于,對方被寬大衣袖拖累,露了個破綻,窦衎立刻一掌打出。
隻聽男子輕哼一聲,接住了他這一掌,然後以柔克剛,借力繞了一圈又原封不動地将他的手推了回來。
是個幌子!
窦衎來不及收手,隻覺得對方推過來的那手骨節分明,似乎很是眼熟。不過來不及思考,那男子化掌作爪,食指一勾,窦衎就覺耳後一緊,他的面具繩子應聲斷裂。
他十分懊惱,暗罵自己沒沉住氣。好在身體鍛煉出來的機敏彌補了他的失手,窦衎幾乎即刻又找到對方的另一處空檔,發動猛攻。
窦衎任由自己的面具滑落,擡手朝着對方的肩膀打去。
許是沒料到窦衎能這麼快還手,那人來不及抽身,隻得扭身一躲,卻還是被窦衎抓住了什麼。
兩方交手,面具同時滑落。
窦衎低頭,就見手裡抓了支水玉簪子。下一瞬,青絲如瀑傾瀉,如流水般劃過他的臉頰。
鼻尖繞上來的是熟悉的月麟香,他表情忽然凝滞,怔怔擡頭,就見那烏黑發絲後的臉頰輪廓是如此熟悉,帶着讓他心尖兒都跟着顫動的美。
窦衎雙眼瞪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偏偏手裡的簪子尖戳在手心裡,鑽心得疼,提醒他一切都不是夢。
仿若做錯了事的稚童,窦衎迷茫又遲疑,嘴裡兩個字反複咀嚼,最終還是試探着吐出。
“将、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