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剛好能被理解為是對倪初久方才的動作介懷，而刻意拉開了距離。

果然，倪初久上鈎了。

倪初久沒有扔掉那粒糖，也沒有第一時間放嘴裡。也邊猶豫着邊觀察窦衎臉色。

窦衎壓下心頭狂喜，面上仍舊是一幅被拒絕了但忍着的委屈樣，甚至頭垂得更低了。

他就是要倪初久内疚，雖然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但追人的時候哪管得了那麼多呢。

或許是他的演技起了作用，抑或許是那藥過分苦了，總之那粒糖最後還是被倪初久的舌頭卷進嘴裡。吃完藥，他像是完成了今日的所有事，一下子卸了了力，裹着被子捧着暖手爐靠在軟墊上。鼻頭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跟隻傻兔子似的，由着窦衎黏糊糊地喊他。

“阿熙。”

“嗯。”

“阿熙。”

“嗯？”

倪初久好奇地看向他，沒有半點不耐煩。他同時也困極了，但他艱難地将瞌睡趕到一旁，給窦衎騰出一個狹窄但柔軟的角落。

那些糖，溫暖的懷抱和笑顔，還有赤裸的偏愛和叮囑，此刻全都堆積在一起，拼湊成了倪初久眼角幾滴凝聚的困頓淚珠。

窦衎隻看了一眼，心頭便是一緊，知道自己果真栽了。若說之前他親倪初久還是帶着半分報複和憤怒的心态，現下他頭腦是前所未有的清醒，還是很想親他。

“餓了沒？廚房大娘昨日回鄉了，想吃什麼，我去買。”窦衎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倪初久裹緊了身上那條小毛毯，放空的大腦艱難地認真思考起來：“嗯，想喝粥……芥菜粥、生滾魚片粥、皮蛋瘦肉粥……”

又開始在這兒報菜名了。

“好，都給你買。”注意力轉移失敗，窦衎目光鎖定對方一張一合的嘴，決定先給自己要一點兒報酬：“但我需要先收點兒押金。”

“松茸雞絲——鴨金？什麼鴨的——”

倪初久話還沒說完，隻聽“啾”得一聲，唇角就是一濕。另一具軀體靠近又離開，但呼吸似乎刻意慢半拍地在他臉頰上逗留、摩擦。他跟被螃蟹鉗子夾了似的身體緊繃，攥緊了被子。

“等我回來！”

待他回過神來，窦衎早就跑得沒影了。

*

再說偷了香此刻神清氣爽、已然忘記饑餓的窦衎心情極佳，出來直奔粥鋪，把能點的粥每種都要了一份。等待的時候，又見隔壁包子鋪剛出爐了一鍋熱氣騰騰的包子，模樣還挺稀奇，有竹熊，有貓狗還有金魚。

“老闆，麻煩包子也給我一樣來一個！”

窦衎說話的同時，另一個熟悉男聲也響起：“老闆老樣子。”

窦衎聞聲轉頭，十分意外：“燕親王！好久不見，您身子怎麼樣了？怎麼還自己來買包子？”

楚楓表情也挺精彩，不過他看起來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樣，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比白紙還要透，被蒸籠的熱氣熏染下才露出一點點活人的紅來。

“還在恢複中，這家包子好吃。”

他說得很慢，語調很平。說這麼一句話似乎已經耗費他的大量精力。窦衎也不好揪着人繼續問下去，剛好他的包子也裝好了，便别過對方各回家去。

由于楚岚和楚楓身子不好，這段時日，楚黛一改往日好玩的風格，變得穩重許多。大年初三一過完，長公主主動提出去寺廟祈福。開年新氣象，窦衎和倪初久等官員無論官職大小也全都應邀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