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窦衎留在毛知藹的屋裡,将裡裡外外又重新檢查了一遍,找到幾個可疑的線索。作為下一步查案可能的方向。他親自将線索裝起來,又吩咐人将其收好,這才出去找倪初久。
院子裡,倪初久安撫好衆人情緒,正跟趕來的副将說話。
距離楚黛進密道已經約莫有兩個時辰了。倪初久還是憂心,是以打算臨時從鐵騎營調一半兵力來萬安寺支援。
李副将點頭将任務記下,轉身離開回鐵騎營調兵,窦衎便上前。
“我還不知道阿熙這麼善于觀察,”他踱步至倪初久身後,背手狀似不經意地随口說道:“連毛娘子是左撇子這事都知道。”
這話醋味十足,滿街飄香,連剛走開沒幾步的李副将都聞到了。他甩甩身上的雞皮疙瘩,連忙加快腳步——今日不吃餃子,沾醋就不必了。
但倪初久卻好似沒聽見,背對着窦衎一動不動。
窦衎舉起左手,刻意繞過去伸到倪初久面前“顯擺”:“唉你看,我手上長了根倒刺,可疼了。”像極了被石頭絆倒自己摔跤之後找大人告狀的稚童——疼不是重點,要人哄才是。
照以往,倪初久大抵會别扭地數落他幾句,但最後還是會妥協。這時候窦衎再腆着臉認錯外加撒個嬌,就像狼勾起四爪、躺倒在地翻出肚皮,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吐着舌頭哈氣,倪初久最後的那點脾氣都會随着手裡毛茸茸的觸感消失。
“啪——”
但這回,毫無征兆地,隻聽清脆一聲,窦衎隻覺手上一疼,回過神時隻見被打歪的手背上一掌印鮮紅,可見是下了大力氣。
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一下子給窦衎拍懵了。他以為是倪初久還擔心着楚黛,不想玩鬧,是以試探道:“阿熙?生氣了?”
被拍開的手活過來,又不死心地去勾倪初久垂在一旁的手指:“那我不說了,我開玩笑的。”
卻不想倪初久右肩一扭,直接躲過了他的觸碰。
“離我遠點!”
轉過來的臉十分陌生,窦衎從未見倪初久有過那般冷漠的表情——眼神冰冷,兩腮緊咬,脖子上青筋迸發,像是有極端怒氣壓抑着,語氣尖銳似磚頭,毫不留情地将窦衎再一次砸了個鼻青臉腫。
“倪将軍,有幾個将士不知為何突然打起來了!”
此時又沖過來一禦林軍,窦衎隻得先跟去解決,他們人還沒走到,先聽到嚎叫聲。
這可不是幾個,而是近乎三分之一的禦林軍都發了狂。他們臉通紅,握拳的手臂肌肉緊繃。有人已經在地上扭打成一團,有人推搡着激烈争吵——窦衎見到的就是這樣混亂的畫面。
他沖上前推開扭打的士兵,揪住地上那人的領子将人拎起來:“像什麼話!給我站好!”
但是那人聽不進去,憤恨的鼻息悉數噴灑在窦衎虎口。窦衎這才發現他居然連眼睛都紅了。
尖叫聲自左邊傳來,窦衎立刻回頭,原來有另一護衛朝小桃猛撲。窦衎扔下手裡的人,一個箭步沖過去,拉住那護衛後領,将人甩飛出去。
“嗚嗚!”小桃跪坐在地捂着臉啜泣,手掌縫隙下赫然一個血肉模糊的咬痕。見到窦衎,她手腳并用地爬過去,顫抖着躲他身後。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這些發了狂的人像瘋狗一樣逮着誰就咬誰。剩下的人拼命躲着,但還是有不少被咬了。
窦衎深吸一口氣,大喊:“所有還清醒的人,都來我這邊!”
幾個将士率先沖了過來,看到角落裡還有被圍困的姑娘,他們又過去将人救了一并帶過來。窦衎則是迅速将清新着的人都護送到身後的屋裡,同時驅逐那些企圖撲上來咬人的士兵。
很快,幾乎院子裡所有的幸存者都退回到了毛知藹的屋子。窦衎和其他幾人将屋裡桌子擡起,想要用來堵門,卻見一抹藍色自還未關上的門縫閃過——倪初久沖了進來。
他雙眼赤紅,喘着粗氣。事到如今,窦衎哪還有不明白的,分明是倪初久也發了狂。
身後的人被吓得不輕,窦衎沒辦法,湊到倪初久耳邊:“冒犯了,阿熙!”
趁倪初久分神片刻,一個手刀将他打暈。又撕碎了帷帳用作出繩子将倪初久手腳捆住,用巾帕将他眼睛蒙住,放倒在床上。
盡管他們關上了門,但這畢竟也隻是一扇單薄的木門,又年久失修,被多人暴力拍打和沖撞,早已不堪重負,顫抖着落下灰塵。
“不行,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窦衎拉住一個僧人,指指身後的窗戶:“從這兒出去還有路嗎?”
“有!這邊出去是藏經塔。”
是以衆人開窗逃命,窦衎背着倪初久領路,留有幾個禦林軍斷後。他們很快退到藏經塔下,迎面遇上了個胖胖的僧人,正是窦衎昨日剛見過的智月大師。
他也同樣領着一群人撤退,見到窦衎背着暈過去的倪初久,瞬間便領會局面,大手一揮:“後山易守難攻,請随我來!”
智月沒撒謊,後山地勢高且陡峭,僅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窄小石路。衆人于半山腰的涼亭和小屋落腳。
這裡最有經驗和話語權的人還是窦衎,他拿出上輩子排兵布陣的氣勢,迅速安排了防禦部署——老弱病殘退到最後,還有戰鬥力的人一部份到山腳下阻擋發狂的人,另有幾人再回到廟裡搜尋可能的幸存者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