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熱你就扒我衣服,那我說尿急,你是不是還得給我把尿!”
嚯!
沒想到盧洋山長得溫文爾雅,說話也能如此不拘小節,窦衎暗歎,不愧是川蜀人士,脾氣跟辣椒似的。
藍衣人不願再辯,轉身就走。倪初久卻突然出聲:“雙刀使得好是不會左右手互搏的。”
藍衣人背影一頓。
倪初久:“你底子不錯,氣息不穩定但節奏獨特,是以短戰易占上風,長戰卻不行。問題出在你左臂比右臂發達,雙手不協調,才會左刃卡右刃,卡出豁口。”
“解決辦法其實很簡單,要不多練右邊肩臂背,要不然換更輕薄的柳葉刀。”
藍衣人轉身,面上有光,對着倪初久抱拳,感激道:“多謝!”
藍衣人走後,窦衎在橫倒一片的竹子裡撿到塊玉佩。
盧洋山:“或許是方才那個登徒子從哪裡摸來的贓物,到下個鎮子給官府吧。”
三人穿過竹林,到下一個岔路口時,盧洋山也與他們分别。終于隻剩他二人騎馬閑行,窦衎忍不住點評:“這兩人也太孩子氣了。”
這話不知為何戳到倪初久笑點,他越笑越大聲,最後不得不揉着酸脹的臉頰肉強制自己停下來:“這便是江湖人的有趣之處。”
“因為一個眼神結下梁子,互相不對付,成為宿敵。因為一塊餅、一口酒的恩情銘記一生,為其出生入死、兩肋插刀。闖蕩江湖,行事不看邏輯,全憑感覺!”
*
二人于日暮時分到達了下個鎮子,倪初久說這才算一腳剛踏入蜀。
令窦衎意外的是,這個點街上居然還人頭攢動,繁華程度絲毫不亞于毫州。
“這幾日好像是他們的燈會。”倪初久解釋:“但跟我們的花燈節不太一樣,這裡更像是個夜市。”
二人牽馬擠進人流,在各個小攤前逐漸迷失。有賣竹條竹葉編織的青蛇的,有吹糖人、吹竹熊的,還有算命看八字的。偶然吹來一陣涼爽的晚風,裡頭卻裹挾了令人鼻癢的花椒辣子和芝麻紅油的濃香。
窦衎吸吸鼻子,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再擡頭時身旁的倪初久便不見了。
但他不着急,轉頭一看,果然,那香味的源頭是個面館,倪初久和倪三寶站那面前,徹底走不動道了。
奇特的是這面館廚房不在後面,而是在門口——黃土堆起來的簡易竈,上頭支了口大鍋。不知是老闆還是廚子的人左手抱了個頭那麼大的面團,右手握一刀片,熱情對過路人吆喝:“抄手兒,刀削面,酸辣粉兒哦,一碗神魂颠倒,兩碗忘掉煩惱!”
随着他右臂上下擺動,面團被削成一片片雪花樣的面片兒,準确無誤地跳進沸騰的鍋裡消失不見。
倪初久咽下口唾沫,一人一馬同時看向窦衎。
窦衎自然也感受到了這兩股灼熱視線,轉頭,就見倪初久笑得跟個算計狐狸似的。
“我沒錢。”
“你俸祿那麼多?”
“那不是都捐了給你打西夜國了嗎!”
“倪将軍的捐了,那伍兄的呢?”
“伍兄全名伍項(五香),小名叫嘴巴,家産全被吃進肚子,現在是個窮光蛋。”
遇上這般無賴,窦衎隻能做冤大頭。好在這面攤的東西實在好吃,兩碗激辣滾燙下肚,渾身上下大汗淋漓,一抹臉,煩惱和憂愁居然還真的都忘了個精光。
二人繼續沿街閑逛當飯後消食,窦衎就看倪初久跟個泥鳅似的在人群裡鑽進鑽出,偶爾探出個頭出聲喊他,卻是目的性極強。
“快來付錢,好價!”
移動錢袋窦衎任勞任怨,同時覺得神奇,這人在毫州城從來都是說買就買,還從不知道他砍價的功夫也是一流。
倪初久:“平日府上的開支都是王伯打點,自己花錢的地方少。真自己出來讨生活的時候,可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分花嗎!我當年闖蕩江湖時,手裡可沒多少銀子,還當街賣藝賺過飯錢呢!”
“哦呦,那你賣什麼才藝?”
倪初久挺胸,很是自豪:“聞味道猜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