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咱們沒有了,你不就有嗎?還差點被人家姑娘搶走。”
倪初久一愣,一手摸兜:“那玉佩?”他這老撿奇怪東西的手氣,誰能想這回還真給他撿到了關鍵信物!
一旁安靜坐着的窦韫終是開口幫着解釋,信物不是玉佩,而是玉佩下面的那撮流蘇。這種穗子編法特殊,是苗疆苗王家的繡娘才會的針法。
舒且告訴他二人,七日後,采花賊會到隔壁鎮的當鋪交貨,到時候他們守株待兔,勢必要将他逮個正着。
又閑聊了一會兒,夜色漸濃。倪初久吃飽了就犯困,是以二人再三謝過舒且夫婦就準備告辭。後者卻讓他們稍等片刻,像親戚家請客的主人,說要家裡還有很多小菜要給二人打包一些回去。
倪初久和窦衎于是坐在那清幽的小院裡乘涼。
“你一個人對着那盆花傻笑什麼?”
“阿熙......”窦衎轉過來,像是小酌了幾杯,臉上留有滿足的紅暈:“我開心,我真的好開心。”
終于找到了我爹娘,他們還認我做幹兒子。
倪初久當然是聽不到窦衎心裡那後半句話,隻當他是異地遇見了與父母極其相似的人。世間廣闊,沒有血緣關系、未曾謀面的兩人長相相似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能遇上“另一對父母”,也算是好運。倪初久見窦衎欣喜若狂,也替他感到開心。長舒一口氣,他擡頭看天:“舒姨和窦叔是很好,看到她我總又想起我娘來。”
窦衎默不作聲坐到倪初久身邊。他過于激動,忘了倪初久母親也去世得早。
後者手撐着下巴望天,圓月高挂,映于他眼中清澈明亮。
“她少時也闖蕩過江湖的。霜斬派聽說過嗎?那是個全女子的門派,她是掌門的親傳弟子,功夫都是在那學的。她老說要不是遇上我爹,她應當是一隻飛鳥,遊曆四海八荒,累了就停下來休息,天做被地為席,将四處都走遍了,然後選一個她最中意的地方做個隐士。”
“婉卿是你娘?”
像是後腦勺被人打了一棒子,倪初久猛然轉頭。就見剛去裝小菜的舒且提着一個食盒回來了,臉上是同倪初久一般的驚訝。
她快步上前,抓住倪初久的袖子,今夜第一次表現出詫異的情緒:“你說她已經不在了?”
*
同一時刻,毫州皇宮門外,成施照例去接崔懷慈。摸摸懷裡的好東西,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崔懷慈分享。是以今日他沒乘馬車,而是自己騎了馬前來。
沒等多久,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成施卻聽出來不是崔懷慈。
以為是誰出宮門,他扯着缰繩讓馬往左挪了幾步,給人讓路。卻聽腳步聲止住,那人竟是在喊他。
“見過成少卿,崔學士仍在與皇上商議,皇上請您到禦書房坐着等。”
來人正是楚岚的貼身侍從蘇公公。成施來接崔懷慈回家已是快一年的習慣,這還是頭一次被楚岚請到裡頭去等。
雖略有疑惑,他還是跟着進去了。楚岚不興土木,後宮更是人丁稀少。是以偌大的皇宮,卻寂靜得像一座死城。
成施喜歡熱鬧,不大能理解楚岚的風格,将這怪誕的不适當作是太久沒看到崔懷慈的副作用,等接到人之後得好好找他讨要些接送的“辛苦費”才好。
行至禦書房,才看到橙黃燈光。夏天熱,成施在院子裡坐着吹風。他百無聊賴,背着手霍霍花草,又奇怪這裡怎麼一點兒蟬鳴和蛙叫聲都聽不到。書房門終于被打開,崔懷慈略微驚訝的聲音傳來。
“你怎麼來了?”隻一眼,崔懷慈就發現了這人的不對勁,走到他身邊:“看你眼角帶笑,不是在算計别人,就是看别人被算計。什麼消息等不及要告訴我?”
成施從懷裡掏出捂熱的信,寶貝似的在崔懷慈眼跟前揮了揮:“人活久了,也是當上情感大師了。将軍府那隻肥白鴿子下午剛送到的信,你猜怎麼着?”
“白飯是雪鸮!”崔懷慈糾正他,也立刻會意,眼裡閃爍着好奇,按耐住激動問道:“窦衎跟初久表露心迹了?”
“還要勁爆一些。”成施咂咂嘴:“這小子直接霸王硬上弓,把人親了個七葷八素,最後讓初久慢慢想,給他個答複。啧啧,欲擒故縱使得好啊,有我的風采!”
遠在苗疆的倪初久打了個噴嚏。實際上,倪初久的信裡的表達要委婉許多,但什麼東西從成施的嘴裡過一遍,都會陡然變得風月了起來。
“哐當”一聲巨響,旖旎被打破,二人同時向後看去。
“不禁用的東西。”楚岚甩掉身上的碎片,臉上有冷漠一閃而過。擡頭瞥見他倆,粲然一笑,快步上前:“你倆剛說什麼?初久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