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季兒呢?就這樣空手回去?”
“也隻能如此。實在不行,在族裡找一個也不是不可以。”話音剛落曆忽然靈光一閃,轉頭看着婼支族長,“你有人選?”
婼支族長搖搖頭,說沒有。
“你可願把芸許給季?”曆不願放過這個機會,直接問道。
“你不是覺得她年紀小了兩歲?”婼支族長反問道。
“小兩歲我們可以等啊,關鍵是你願不願意把芸給過來?”
婼支族長想了想搖搖頭:“這件事你做不了系的主,我也做不了芸兒的主。就算季兒在我這裡沒找到心儀的女子,回去後你們尼能未必就沒有。且别看芸年紀小,她是個主意正的女子。我若現在答應了,過兩年她長成,另有了心儀男子,反倒不美。”
族叔原本打算說那便讓他們二人現在就互證心意,可一想,确實季的事情還要系做主。
婼支族長又道:“芸這個女兒,我既想把她留在族裡,又擔心長大後她有自己的想法。嫁人這個事情如今我不能替她做任何決定,隻看兩年後她自己的主意。”
這一番殷殷之語,慈父之心盡顯。族叔盡管沒有兒女,卻也感同身受。他點頭應歎,道:“芸是個好女子。回去後我一定和系說,這麼好的女子,等兩年就等兩年。甯等十年好,不要年年孬。”
婼支族長笑了笑,繼續嚼着肉幹。過一時,曆正要告辭出去,婼支族長開口出了個主意,讓季這兩年裡多來幾趟:“季兒若有心,你們若有心,便讓他勤快多跑兩趟。若無心,這個話也就不必當真。”
得了族長這一語,曆自然滿口應承。又說了說,便告辭出去了。
到了中午,芸的二哥來請曆叔吃飯。堂上婼支族長見季不在,問:“季兒去了哪裡?他今日又沒去定親,也沒得午飯吃,去找找他。”芸的二哥便要出去找,一旁的芸道:“我去吧。适才我好像看到他了,我知道去哪裡找。”
婼支族長正要開口阻攔,曆搶先道:“既如此,那便麻煩大侄女走一趟了。”
“小事而已。”芸神情大方,出門而去。
芸直往後山走去。她信步而行,到了後山,擡頭一望,那背靠大石坐着的不是季又是誰?
芸走了過去,道:“下去吃飯了。”
季看着莽莽群山,仿若未聞。芸又說了一遍,季頭也不回地說他不餓。見他如此,芸忽然笑了:“你現在是後悔了?”季聞言擡頭,芸一雙可說是深邃的秀目正饒有興緻的看着他。叫人這樣瞧着,季心中有幾分不悅。他受了曆叔一番搶白,心裡正惱火,隻是心裡到底還有幾分理性,隻冷淡問道:“你這是在瞧我的笑話?”
“不。我是來喊你去吃飯的,”芸否認道。“不過,瞧你現在無精打采的樣子,我覺得你應該是後悔了。“
季沒有做聲。芸其實說對了,他現在是有幾分後悔。芸忽然笑了笑,道:“你後悔,是因為拒絕了蘇姐姐,還是因為你族叔的那番話?”
她口中的蘇姐姐,便是昨夜送季彩絲的那個女子。
季還不想和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女子讨論這種問題。
如果是旁人見到季這麼明顯的拒絕态度,多半不會再追問下去。但是芸可能真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又追問道:“你是為了什麼後悔?”
季真有點不耐煩了:“我究竟為了什麼後悔很重要嗎?”
“重要。”芸點點頭,“若因為拒絕了蘇姐姐,說明你心裡其實喜歡她。既然喜歡,那就去找她回來,不論成與不成,也算給自己一個交代。若是為了你族叔的話,你便想清楚,要不要為了你族裡的壓力再去找回蘇姐姐。”
說來說去,都是讓他再去找回那個蘇姐姐。
“不論是為了哪個原因,她不是都已經定了别人嗎?”季語氣不善。
芸莞爾一笑,顯得很是贊同季的說法:“對呀,既然你不論怎麼想,她都定了别人了,何必還要為此煩惱?事已至此,不論你族叔再怎麼說,事情也已不可挽回,那還想了作甚?你走路平白摔了一跤,隻能爬起來繼續走,難道還能問路為什麼讓你摔一跤?難道還能再退回去,重新再走一次嗎?”
芸這個話風轉得有點快,季一時竟搞不清楚她到底何意。他勉強道:“事不關己,你當然可以說得這麼輕松。”
“你難道不可以輕松?事情已經發生,後悔也無法挽回,不如讓風把這件事刮過去算了。”
她果然還小,凡事都想得理所當然。但是不得不說,叫她這麼胡攪蠻纏一番,縱使季此刻仍後悔,那後悔也淡了幾分。見他面上輕松了些,芸說現在可以走了嗎?吃飯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尼能族五人各背着婼支族回贈的陶器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三個已定親的女子将他們送出了村口,然後一直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之上。回去的一路上,前幾十裡三個小夥子都很消沉,沉浸在離别的不舍中,後來日頭走到了天空當中,陽光将他們的身影驅趕到了最小,也似驅趕了他們的離愁。見三人終于又活泛起來,曆叔才笑着說道:“你們都是心急,不是說了開春就過來娶回去?一個個跟丢了魂似的。”
小夥子們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序大着膽子說:“曆叔您,不懂。”他說得心虛,意思卻一清二楚。曆叔左右一望,從地下撿了個石子扔過去:“忘恩負義的東西,現在找到了女子,就來嘲笑我了是吧?!”序嘻嘻哈哈猴子似地跳遠。
他們到家後兩天,雪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