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父子三人站在嶄新的房屋外。這房子真的很新，牆壁四周還有火燎過的新鮮黑色。手捶上去硬邦邦，結實！系很滿意。“進去看看。”他說。

“不用了，早看過了。”季推脫道。

系推了兒子的肩膀一下：“去看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象則早已先一步跨了進去。

季無奈從命，走了進去。這是一座長方形的房屋，全建在地上。不算高，舉起手臂勉強能夠到屋頂。牆壁以泥土混雜草杆而砌，再經内外柴火燒幹燒結。房子橫向分隔成三個空間。

中間最大為堂屋，堂屋中間地上有一個一臂左右長寬，深約半臂的方坑，冬天用來烤火取暖，也可用來生火煮飯。方坑四周地面光滑平整，這是特意打磨得如此平整，到時隻待鋪上草席便可安坐。

東西兩邊的房間一樣大，充作睡房，兩個房間裡均用泥土壘了小腿高的一個土台做睡塌。東邊房睡塌後面，距離睡塌兩步之距，砌了一堵半牆，與後面的牆一起構成了一個小空間，這裡将來會儲存糧食。與前門相對的後牆上有一扇小門，出小門後便是後院，廚房及淨房。

這是全新的，與尼能以往房屋制式完全不同的房屋。尼能族這些年人口增長，一代代人從孩童長大成人，再成婚生兒育女，卻仍然和他們的父輩住在同一個房子裡。村裡人口最多的人家，一個屋檐下甚至住了至少七八口人。一家人擠在一起，手腳相連，摩肩接踵，雖然親密，到底有許多不便。故而前兩年開始，便有人家自己在屋外搭建房屋。如此雖解了一家困窘，卻使得原本就擁擠的村落更加不堪，各家咳嗽聲幾可相聞，龃龉多有發生。

在此情形下，系與族内商議許久，決心由族内倡議，發動全族人力在原村落之外修建新居，專門給家裡這兩年成親的孩子居住。此舉一來為纾解村落内的擁擠嘈雜，二則，也是借此希望全族人口多多增加的意思。

地方寬敞了，孩子也可以多生些。

新選屋址距離村莊不過半裡，每戶獨立為一個小院。每座房屋大小相同，間距相同，朝向亦相同，皆背山面河，如今前後共分三排，一排五座房屋。後面再有增加，再依次排列下去即可。

季因為明年即要成婚，故而得了這一處房屋。三個人裡裡外外看了一圈。父親系很高興，弟弟象則有些羨慕。再過兩年他也可成婚了，不知道到時他是不是也能住上這樣的屋子。

“這個火塘還要砌一層石頭。這段時間不忙，你們有時間便去山上找些石頭下來。”系看了一圈，對兩兄弟道。

“我覺得外牆根也可以砌一圈石頭，”象說，“然後，這裡，這兩扇窗，到時可以用木條撐在洞口裡，再挂點東西。這樣又不遮光，又不怕人進來。”

系原本也在想着這房子要怎麼安置裝飾，可聽二兒子如此說，心裡就有些不高興，道：“怕誰進來？族人們要進來難道不走正門而是翻窗嗎？”

象知道他的話無意又犯了父親的忌諱。他也不敢争辯，隻嘟囔道：“不怕人進來，那野獸呢？隔着總好些麼。”

他們又來到後院，系看了一圈，指着院子一角道：“那裡還可以再修個一間兩間，到時你們孩子多了，大了，也不怕擠着。”

“我倒想在那裡栽兩棵樹。”一直沒說話的季說。

“等你們住進來，想怎麼弄就怎麼弄。”系說。他很高興：自今年開始造新屋以來，季雖然力氣沒少出，臉上卻找不到幾分笑意。現在看來他雖然有些冷漠，恐怕更多是青年人的羞澀。

父子三人站在院子裡，聽歡笑聲從兩邊傳過來。今天是個晴好天氣，分了新屋的人家都過來參觀，一時歡聲笑語不斷。系耳中聽着，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