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他們進了伏牛山。此時正值四月,山外草木新綠早褪,而伏牛山中新綠卻依然重重疊疊。一進山,縱使群山莽莽,也隻覺家就在咫尺之間,疲累頓時消散,人也有了精神,就連一向沉默居多的蒼,也高興地開了幾句玩笑。
這一日正午,他們逮到了一條蛇,又抓了一隻野兔,撒上鹽烤了,難得的美味!四人吃的口齒冒油。
易叔邊吃邊道:“可惜我們的長矛皆丢在那大桐山中了,若是有長矛在手,剛剛那頭鹿便跑不脫,我們扛一頭鹿回去,保準族裡樂得很。”
話未完,他想象着那種場景,忍不住直樂,倒不知道是族裡更樂得很,還是他更高興些。
“是咧。我們一幹東西,還有鄭城守給的那幾匹細布和那塊玉,遇到那幫天殺的姜寨佬,都丢在山裡了,可惜可惜。”序道。之前他們流離颠沛沒空多想,此時進了伏牛山中,再想起來,實在覺得太過可惜。幾多好物,竟然都扔到了土裡。
“其實當時我們應該再沿着我們進山的路,原路去找一找,也許那些東西還在原地呢。”序突發奇想。
易叔現在最怕聽到什麼再進大桐山的話:“打住!你可是嫌自己命長?!”他瞪着序。序撓撓頭,無奈道:“叔啊,我就是這麼一說。”易叔不肯輕易罷休:“說都不要說,什麼東西都比不上命重要!”
季嚼着兔肉,仿佛充耳未聞。既然和易叔說不到一塊,序便找季說話。可是一瞧季還是沉默模樣,他便道:“你怎麼了?自前日和那羽昆分别後你便這麼個模樣。怎麼了,舍不得她?”
哪知這句話又說錯了,季還沒什麼反應,易叔急道:“你一張嘴天天的就知道瞎扯。除了兩句鹹淡話,就沒别的好說嗎?!”
“我又怎麼了?”序叫起來。
“怎麼了?話多!”易叔喝道。
序不服氣。季勸道:“叔,你們别吵了。”蒼在一旁,嘴裡嚼着肉,笑看着序和易叔争吵,好似全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樹蔭婆娑,一陣風拂過。他們略躺了躺便又起身趕路。這次序特意走在前面,和季一起。他往後瞧了瞧,确定易叔聽不到他的話,便開口問道:“那天晚上,你和那羽昆幹了什麼?”
季一愣,問:“哪天晚上?”
序擺出一副‘你還騙我’的笑:“就是我們追擊姜寨驢隊,轉回來的那天晚上。”
季這才明白,便道:“我們就說了說話,她問我們在山谷中的情形。”
序不相信:“就這樣?”
“就這樣。”
序湊上來仔細看季的臉,鼻息都要撲到季的臉上來。季伸手将他的臉推開。序嘿嘿一笑:“我看不止。那天晚上你們遠離火堆,孤男寡女的一起呆了半個晚上。就隻光說話,沒做點别的?”
季看着他:“你是看着快要到家,颠了嗎?”序哈哈一笑,引得身後易叔和蒼都看過來。
“我看你自與那羽昆分别後,魂仿佛都去了半條,還以為你們有點什麼。原來隻是說了半夜話?”他邊說邊啧啧搖頭,“虧!我都替你虧得慌!”
季滿臉通紅,也不知是氣是怒。他狠狠瞪了序一眼,不再多說,越走越快。序毫無所覺,在他身後緊跟,邊走邊小聲道:“慢點走,你走這麼快也追不上她了呀,再說也走反了方向。”
季大為惱火,他此時無比贊同易叔的話:序就是一張破嘴!
序在後面嘀嘀咕咕,季猛地停住腳步,序一個踩不住,趕了上來。
“你知道她是誰嗎?”季壓低聲喝道。
序有點呆:“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還多說什麼?季瞪了序一眼,轉身就走。
序站在後面咂摸,猛地醒過味來。他一笑,又攆上去,湊到季身邊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她們羌族的習俗。我是說,你們這一年半年才見一次面的,來段魚水之歡……”季轉過頭看着他,幾乎不敢置信。
在這純潔地目光下,序越說聲音越小:“反正,露水情緣嘛,又不用負什麼責……”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季的目光就要将他的腦袋鑿穿了。
序慢慢閉上嘴,表示話都吞進了肚子裡,慢下腳步,慢慢與季拉開距離,縮到了易叔與蒼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