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底下兄弟說,他們最近為了擴充人手,錢糧消耗極大,寨裡的存糧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喉結劇烈滾動:
“姜小姐的意思是?”
姜清芷将鎏金火箸擱回火盆邊,火星映得她眼底泛起冷芒:
“你去幫我把黑風寨的當家約出來,我要當面和他談談。”
王猛猛地站起身,木椅在地面劃出刺耳聲響:
“小姐,這……萬萬不可!”
他粗糙的手掌攥得發白,
“黑風寨那幫人嗜血如命,去年不知從哪擄來個富商,說是要談合作,結果人剛踏進寨門就沒了蹤影!您千金之軀,萬一他們起了歹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姜清芷指尖劃過腰間短劍的螭紋劍柄。
王猛眉頭擰成疙瘩,喉結上下滾動:
“姜小姐,萬一黑風寨不願意來怎麼辦?二當家那厮生性多疑,去年連青州鹽幫的結盟帖都當場燒了!”
“他們肯定會感興趣的。”
姜清芷神色笃定,輕輕撣了撣衣袖,
“你就跟黑風寨的人說,我能提供大量糧食,能解決他們眼下的困境。這年頭,糧食就是命根子,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王猛皺着眉頭,還是滿臉擔憂:
“可小姐,黑風寨那幫人不講信用,萬一他們拿了糧食,還對您不利怎麼辦?”
姜清芷看着王猛說道:
“所以我将人約到了清風樓,畢竟,清風樓好安排人。”
她指尖摩挲着腰間短劍的螭紋劍柄,燭火在劍身折射出細碎冷芒。
這時,王猛擰緊眉頭,粗糙的手掌在椅把上蹭出沙沙聲響:
“可是,小姐!我怕他們把糧食收了,然後繼續搶糧食咋辦?黑風寨二當家就是條喂不飽的惡狼,去年剛收了李家商号的‘過路費’,轉頭就在半路截了人家的車隊,連趕車的老仆都沒放過!”
他抓起桌上酒葫蘆猛灌一口,喉結劇烈滾動,
“您就算布下天羅地網,萬一他們拿了好處翻臉,咱們運糧的商隊往後還是得遭殃啊!”
姜清芷忽然輕笑出聲,聲線卻冷得像臘月裡的冰棱。
她伸手将案上的羊皮地圖猛地展開,玉指重重戳在黑風寨據點位置:
“所以這糧食,要分三批給。首批給三分之一,擺在清風樓大廳明面上,讓他親眼看着糧車進樓;”
“第二批藏在秘道夾層,等他簽了合作契約再給;最後三分之一,等咱們商隊平安過了三道關卡,才會送到黑風寨後山。”
姜清芷頓了頓,繼續說道:
“而且,就算他們真的敢搶,我也不怕,畢竟……搶了,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呐。”
她慢條斯理地将短劍抽出半寸,寒光映得屋内衆人臉色微變。
這時林溫姝上前一步,月白裙裾掃過地上跳躍的火苗,發間銀飾叮當作響:
“王猛,你盡管去約黑風寨當家,剩下的你就不需要管了。”
她指尖輕輕叩擊桌面,露出暗藏的青銅機關扣。
王猛望着兩人并肩踏入風雪的背影,凜冽寒風卷着雪粒拍打在臉上,卻絲毫比不上此刻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
姜清芷玄色鬥篷獵獵作響,林溫姝月白裙裾拂過覆滿薄冰的石闆,兩道身影漸行漸遠,卻在雪地上踏出令人心悸的铿锵。
這兩位看似柔弱的女子,談笑間便将黑風寨的命脈攥在掌心,舉手投足間的果決,竟比他這刀口舔血的粗人還要淩厲三分。
“好手段!”
王猛猛地灌下一大口烈酒,辛辣的液體灼燒着喉嚨,卻澆不滅眼底的震撼。
火盆中迸濺的火星照亮他滿是胡茬的臉,他望着牆上歪斜的福字,忽然想起這些年兄弟們在黑風寨欺壓下的狼狽。
原來亂世之中,真正能護得一方安甯的,從來不是匹夫之勇,而是這般運籌帷幄的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