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藏在書房梁柱的暗格裡——用蜂蠟封死,免得被潮氣浸了墨。”
“是。”
蘇瑤應聲時已伸手按住腰間短刃,指腹在刀柄狼頭紋上快速摩挲三下——這是接令後的确認暗号。
她轉身走向暗格,靴底鐵釘在地龍暖磚上敲出細碎節奏,掀開第三塊青磚時,蠟封的拓印工具匣正泛着陳年樟木的香氣。
“蘇瑤,”
姜清芷轉身時聲音輕得像落雪,
“明日随我赴約。”
蘇瑤身形一頓,旋即轉身單膝跪地,短刃刀柄在青磚上磕出悶響:
“定護小姐周全!”
她擡頭時,發間沾着的雪粒簌簌而落,映着廊下燈籠的光暈,倒像是撒了層碎鑽。
寒風突然卷着雪片撲進窗棂,将案頭契約掀起一角。
姜清芷伸手按住紙張,目光掃過契約末尾的火漆印,忽然開口:
“算算時辰,王猛的信也該到了。”
話音未落,蘇瑤說到:
“小姐,王猛的飛鴿傳信。”
“黑風寨二當家明日卯時三刻隻身赴約,随行隻有兩名馬夫。”
姜清芷捏碎蠟丸,火漆碎屑落在地圖上的清風樓标記。
她望着圖上用朱砂圈出的“秘道夾層”,指尖輕輕叩擊桌面:
“隻身前來?”唇角掠過一絲極淺的冷笑,
“倒算懂規矩。”
林溫姝正在整理藥囊的手猛地頓住:
“清芷,黑風寨行事詭谲,還是多帶些護衛穩妥。”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藥囊上的雷紋,
“前月他們還劫過青州府的鹽車——”
“劫鹽車是因為斷糧。”
姜清芷截斷話頭,将短笛往腰間一磕,鎏金紋路在燭火下閃過冷光,
“如今寨中存糧見底,連樹皮都被啃光,周魁若想讓弟兄們活過這個冬天,唯有與咱們合作。”
她轉身時,玄色鬥篷掃過地龍暖磚,
“他敢隻身來,便是拿命做賭注——咱們若前呼後擁,反顯得心虛。”
林溫姝攥緊藥囊系帶,指節泛白:
“可人心難測,萬一他暗藏殺機——”
“殺機?”
姜清芷忽然從袖中取出半片狼首令牌,往桌上一擲,青銅表面的凹痕在燭火下投出鋒利的影,
“如今正值荒年,方圓百裡能掏出這麼多糧食,除了咱們還有誰?”
她指尖劃過令牌邊緣的缺口,
“黑風寨若是動刀,那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林溫姝攥緊藥囊,指尖幾乎要将牛皮勒出褶皺:
“可黑風寨那群人亡命慣了,你隻帶蘇瑤……”
“溫姝,沒事。”
姜清芷擡手按住她顫抖的肩膀,燭火将兩人的影子疊在牆上,像是兩柄交疊的劍,
“我會讓王猛安排兩個功夫拔尖的守在清風樓暗處,周大柱和孫躍都是使暗器的好手,藏在二樓雅間随時接應。”
林溫姝聽着姜清芷的話,終于緩緩吐出一口氣:
“你向來心思缜密,但願一切順利。”
姜清芷輕笑一聲,拿起桌上的半片狼首令牌,揣進懷中:
“放心吧。黑風寨不是傻子,他比誰都清楚,合作才是唯一的活路。”
她走到窗邊,望着窗外紛飛的大雪,
“這場雪,該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