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盯着陳墨白手中的銀甲碎片,雨水順着斧刃溝槽滴在兩人之間的泥地上,砸出細小的血花。
陳墨白忽然合上斷扇,扇骨在掌心敲出清脆的節奏 :
“今日這倒是虧了。林相早設下圈套,那些鹽車怕都是引我們入局的幌子。這次非但鹽沒拿到,還折了不少兄弟......”
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眉間滿是郁結,
“說起來,我也該同你們去見見姜小姐,好歹把經過交代清楚。”
蘇瑤冷笑一聲,短劍挑起披風下擺擦拭刃上血漬,棗紅馬不耐煩地刨着地面:
“分明是陳大人自己沒本事,反倒怪起旁人來。林相的陰謀,小姐早有防備,哪像某些人......”
她故意拖長尾音,斜睨着陳墨白,
“如今林相怕是要拿你問罪,與其跟着我們連累小姐,不如先盤算怎麼保住烏紗帽。”
蕭乾掄起大斧劈開半截斷木,斧刃嵌進樹樁,震得枯葉簌簌落下:
“都别吵了。林相炸谷前,我瞧見那些鹽車根本沒壓痕——車上裝的八成是空車。當務之急是活着出去,再找姜小姐從長計議。”
蕭乾一腳踢開橫在路中央的半截盾牌,鍊錘上的血珠混着雨水不斷滴落。
他望着身後七零八落的騎兵,有人用布條纏着滲血的腹部,有人單腿跪在地上喘氣,铠甲縫隙間滲出的血水将泥漿染成暗紅。
“扶好!”
蕭乾伸手攙住一名搖搖欲墜的士兵,将對方胳膊架在自己肩頭。
遠處傳來的馬蹄聲雖已漸遠,但空氣中仍彌漫着硝煙與血腥氣。
他轉頭看向蘇瑤和陳墨白,
“青崖鎮有處醫館,老闆是老兄弟,先送傷員過去。”
陳墨白扯下披風下擺,熟練地為身旁傷兵包紮手臂的傷口,斷扇在指間轉了個圈:
“我随你去。林相的人說不定還會追殺,多個人手多個照應。”
他看向蘇瑤,
“蘇姑娘先回姜府報信,也好讓姜小姐提前防備。”
蘇瑤握緊腰間短劍,棗紅馬不安地刨着地面:
“我留下!這些傷兵裡有幾個曾與我并肩作戰,我要看着他們平安。”
她的目光掃過傷員們蒼白的臉色,想起方才混戰中有人替她擋下緻命一擊,
“林相的追兵交給我斷後。”
蕭乾彎腰背起最重的傷員,鐵鍊在碎石路上拖出刺耳聲響,
“天亮前必須把人送到,否則......”
話音未落,懷中的傷兵突然劇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
他臉色驟變,伸手探向對方脖頸——脈搏已如遊絲。
“撐住!”
蕭乾狂奔兩步,将人平放在破廟殘碑上。從腰間摸出一個蠟丸塞進傷兵口中,轉頭沖身後喊道:
“誰還有止血散?!”
話音剛落,一名斷了左臂的騎兵踉跄上前,掏出個沾滿血污的布包。
蘇瑤跪坐在地,撕下裙擺為傷兵包紮腹部的傷口。雨水混着血水從她指縫間流下,
“蕭乾,他中了幽冥衛的毒。”
她擡頭看向對方,眼神凝重,
“得盡快找到解藥。”
陳墨白皺眉翻檢着死去刺客的行囊,斷扇突然挑起個青瓷瓶:
“找到了!但這毒需要用熱酒送服......”
他話音戛然而止,衆人這才發現,所有酒囊都在混戰中破損,雨水早已浸透幹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