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白靜靜地聽着,腦海裡不斷回響着蕭乾的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斷扇邊緣。
曾經他以為,朝堂之上隻有利益傾軋,卻不想這小小女子,竟真能讓手下将士甘心以命相護。
他張了張嘴,喉間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些在太子麾下時,看着同伴如蝼蟻般被犧牲的記憶翻湧而上,與眼前蕭乾舍命救人的場景不斷重疊。
最終,他隻是垂下眼簾,将所有情緒都隐入眼底,沉默地望着醫館内忙前忙後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晨光已完全刺破雲層。老大夫擦着額頭的汗從内堂走出:
“大部分傷患暫時穩住了,隻是中了幽冥衛毒的那幾個……”
話音未落,陳墨白便開口打破了這沉重的寂靜:
“現在将士們的傷口處理包紮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姜府。林相的陰謀必須盡快告知姜小姐,好做防備。”
“我跟你一起回府。”
蒼蘭影幾乎立刻上前一步,
“小姐身邊多一個人,就多一分保障。而且暗衛布防圖在我手中,隻有我回去才能重新部署。”
他說着,轉頭看向蕭乾,
“蕭大人,這裡就拜托您了。若林相追兵再來,務必派人通知姜府。”
蕭乾倚着門框,鐵鍊随意纏在手臂上,聞言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牙齒:
“放心,隻要我還能動,這些兄弟一根汗毛都不會少。”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陳墨白,
“陳大人,姜小姐雖有謀略,但畢竟是女子……”
“我明白。”
陳墨白打斷他的話,斷扇“唰”地展開遮住半張臉,
“護她周全,也是護我自己。”
說罷,他轉身大步走向馬匹,蒼岚影緊跟其後。
兩騎揚塵而去時,陳墨白回頭看了眼醫館斑駁的匾額,突然覺得那上面“懸壺濟世”四個字,竟比太子賜的金匾更讓人覺得踏實。
馬蹄聲漸漸遠去,蕭乾望着他們消失的方向,伸手摸了摸心口的舊疤。
遠處傳來傷兵壓抑的咳嗽聲,他收起笑容,轉身踏入醫館:
“把剩下的止血散拿來,再燒些熱水……林相不會這麼輕易罷手的。”
屋内燭火搖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地上未幹的血迹融成一片暗色。
兩人在官道上疾馳,揚起的塵土在身後彌漫開來。
馬蹄聲急促而有力,一聲聲踏在這略顯寂靜的路上。
陳墨白一邊緊拽着缰繩,一邊側頭看向身旁的蒼蘭,大聲問道:
“你為何要如此追随你家小姐?”
蒼蘭的目光緊緊盯着前方,被風吹起的碎發下,眼神卻堅定異常。
她握緊缰繩,聲音混着風聲傳來:
“因為我的命,是小姐花錢買回來的!”
陳墨白猛地勒住馬缰,馬匹長嘶一聲停住。
蒼蘭也跟着放緩速度,調轉馬頭與他并排。
她伸手拂開被風吹亂的發絲,指腹無意識摩挲着腰間短刃的紋路,
“在人牙子手裡時,我瘦得像隻小貓,那些買家捏着鼻子嫌棄我幹不了重活,連下等莊子都不願要。”
她突然笑了,笑聲裡帶着幾分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