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變得粘稠起來,顧川陽緊張得心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他不後悔,光覺得緊張。
他本來都想通了。如果沈時樂有女朋友,那他就努力當朋友,争取有個能送上祝福的身份。沒有,他也不會像高中那樣袒露心意。
對方該有平淡幸福的人生。
但是,要是沈時樂是喜歡男生的,顧川陽不允許自己猶豫。
在這種前提下,他會忮忌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站在對方身邊。
與此同時,沈時樂掐自己一下。
痛。
說明不是夢。
那就是對方瘋了。
沈時樂滿臉寫着震驚,沒接話茬。
顧川陽像是沒察覺他的異樣,竟然還重複問:“可以嗎?”
“你瘋了?”沈時樂實在是憋不住了,終于把不客氣的問題問出。
“沒。”
顧川陽回答還挺一本正經。
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沈時樂怒極反笑。
不是說好了當朋友嗎?這又算什麼?
又要追個屁啊!
他越想越生氣,氣對方不把感情當回事。說走就走,說追就追。此時說重新就重新,保不齊哪天說放棄就放棄。
沈時樂語氣生硬,把回答從牙縫擠出來:“不行。”
沈時樂想趕緊吃完離開。
他忽地意識到,連飯都是對方做的。
更不爽了。
自己怎麼又變成溫水煮的那隻青蛙。
可又餓,不能撂筷子走人。
筷子與碗碰撞的聲音比平時大了許多,沈時樂默默地小發雷霆。
雖說是室友,但由于一點一點滲透,顧川陽在自己的生活裡竟然已經占着不少的位置,就像是早有預謀的一樣。
沈時樂開着車,無奈地在心底咆哮。
今天早上,他撂下一句“以後不用給我做早餐了”,沒拿東西,也沒看顧川陽的表情,趕緊出門。
得分開鮮明的界限,他默默地想。
沈時樂準備接着去食堂。
房租是不是還有兩個月。他盤算着,打算時間一到,搬回自己的新房。甲醛散得夠久了,應該可以住人。
想法沒能得到實現。
幾年過去,顧川陽越來越成熟的同時臉皮好似也跟着變厚了。
沈時樂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着學生的作業,電腦微信響起提示音。
顧川陽:【今天晚上吃什麼?】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昵稱改回自己的本名。
這就是故意在沒話找話。顧川陽一般隻會挑心情做菜,根本不會問。畢竟沈時樂不怎麼挑食。
沈:【不回去。】
顧川陽:【别吧。】
顧川陽:【人是鐵飯是鋼。】
沈:【我能在食堂。】
沈:【謝謝。】
課代表敲門。
“老師,我來領卷子。”
沈時樂站起身,離開座位:“行,我給你拿。”
他處理完,重新坐回椅子上時,就看到顧川陽發來的最新消息。
話題突然調轉。
顧川陽:【我問方鵬的事情了。】
沈時樂等着下文。可對方卻像故意吊他胃口一般,不再說話了。
他忍不住發了個【?】過去。
顧川陽:【吃飯的時候和你說吧。】
顧川陽:【想吃什麼?】
沈時樂被氣得笑出聲,似是被這荒唐的局面打敗。
這人怎麼變成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他坐在辦公桌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沈時樂打算置之不理,卻又因為實在是關心學生情況而猶豫起來。
他一向不喜歡被人拿捏,雖然顧川陽的行為遠稱不上,但這種被牽着鼻子走的感覺還是讓他渾身不自在。
沈時樂仔細琢磨,思來想去,自己似乎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損失,反而白得一頓飯。這麼一想,心裡的那點兒别扭倒是減輕了些。
于是,沈時樂惡狠狠地敲鍵盤打字。
沈:【排骨湯。】
沈:【炖三個小時的那種。】
顧川陽:【一般兩個小時就夠了。】
沈:【不管。】
他不甘心,一定要給對方找點麻煩,無論大小。
最後也得逞了。
顧川陽:【好。】
兩個人其實都得逞了。
不過,隻有“人和”還不夠,“天時”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顧川陽接到了應酬。
畫展是開在外省,他人一直躲在京海就是因為不想應酬。
經紀人知道他的毛病,一直幫他周旋。反正工資給的夠多。
這次這個老闆不知道憋着什麼壞,居然專門打飛的過來,一定要見顧川陽一面。
沈時樂知道後反倒是放下心。
自己現在是真應付不來對方的直接。
夜色沉沉,沈時樂就要睡覺。
他已經換上寬松舒适的睡衣,準備關掉客廳的大燈,隻留一盞。
顧川陽這時才回來。
刺鼻的酒味撲面而來,沈時樂下意識皺鼻子。
他看見對方臉色泛紅,頭發淩亂,問道:“你……喝多了?”
眼神雖然有些迷離,但說話還算堅定。
“沒醉。”
這是句實話。
目前的顧川陽可以說是半清醒。要是剛才再喝幾瓶,那就不一定了。
從高中起,沈時樂的刻闆印象就是對方的酒量很好,總是遊刃有餘。能醉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多見。
他皺眉問道:“喝了多少?”
“挺多的。”顧川陽聲音放輕、放軟,像是專門在對熟悉的人發牢騷,“他們三個灌我酒。”
那老闆暴發戶做派,平日裡就對搞藝術的人帶有偏見。遇到這種說要專注藝術創作、不願輕易抛頭露面的“清高”藝術家,更是看不順眼。
逮着這次好不容易約到的見面談合作的機會,便不停地勸酒。
顧川陽多次說自己要開車,都沒躲過一劫。
怪現在代駕行業太發達。
沈時樂快步走到顧川陽身邊,看着對方這副模樣,比當事人還要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