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灌你就喝?”
“就這一次。”顧川陽直視對方,聲音帶着酒後的沙啞。
明明是他自己被勸酒,回來後卻反倒好像是反過來安撫沈時樂的情緒。
沈時樂恨鐵不成鋼。
“那下次呢?”
“沒下次。”顧川陽思考出解決方法,“到時候,我去麻煩我姐。”
在酒桌上,他全程臉色都不太好看。可想到自己之前确實一直避着對方,人家不高興也情有可原。
這次好歹得給點面子。
顧川陽同時也覺得什麼事都要勞煩顧錦的話不太好。那群重男輕女的老東西已經夠他姐受了。
他便強忍着厭惡,一杯接一杯地喝下那些辛辣的酒水。
要是對方依舊得寸進尺,顧川陽也不會一直忍受。
沈時樂覺得自己又在犯蠢。
哦,人家是顧少爺。高中自己經常拿來打趣,長大反而忘了。
自己着急個什麼勁。
真多餘。
睡覺去,他每天還要上班呢。
顧川陽看着眼前人打算離開,出聲叫住:“我想喝水。”
說起話,帶着酒後特有的慵懶和含糊。
沈時樂沒方才那樣關心。
“自己倒。”
“幫幫忙呗,沈老師。”顧川陽不依不饒,聲音黏黏糊糊的,尾音還上調,就像撒嬌。
不對,就是撒嬌。
沒醉,但肯定不是清醒。
稍正常一點,顧川陽都說不出這種話。
沈時樂暗自腹诽,腳步卻還真的停在原地。
真服了。
他是不是上輩子欠對方的。
怎麼就這麼容易心軟。
吐槽歸吐槽,沈時樂的身體誠實地走向了廚房。
就當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了。
畢竟當時顧川陽也給自己泡過蜂蜜水。
熱上水。
沈時樂從櫃子裡找出存放蜂蜜的罐子,然後又拿空杯子去水槽清洗。
這個過程,顧川陽坐在廚房外面,視線跟随,乖巧等待。
沈時樂把蜂蜜舀出一勺,倒入玻璃杯。
水燒熱的提示音響起。
他拿起水壺,将滾燙的熱水倒入杯中。
金黃色的半固體在水中暈染開,散發出香甜氣息。
他輕晃杯子,讓蜂蜜和水充分融合,再端着它回到客廳,遞到顧川陽面前。
顧川陽看着不是澄澈透明的液體,露出笑意:“蜂蜜水?”
“不要?”沈時樂有點惱羞成怒。
“要。”
生怕耽誤一秒,顧川陽趕緊接過來。那模樣,哪還有半分平日裡的高冷。
“了解方鵬,是準備棒打鴛鴦?”
沈時樂本已經一隻腳邁了出去,聽到這話,身形頓住,又被留住。
喝醉了怎麼話這麼多。
沈時樂把雙臂抱在胸前,沒好脾氣道:“我沒那麼閑。”
“他确實在談。好像是同班同學。”顧川陽喝着水,微仰起頭。眼睛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很亮。
沈時樂注視着對方,沒吭聲。
什麼意思。
怎麼突然就說了。
“我明天,哦,你有晚自習。”顧川陽安排起來,表情期待着回應,“後天,後天給你炖排骨湯。”
沈時樂心裡清楚,對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籌碼了。自己大可以直接拒絕。
但當他看到顧川陽漂亮的眼睛時,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最終他隻是略顯煩躁地回複道:“之後再說吧。”
證據算是确鑿,沈時樂想着抽個時間找學生談談。
計劃還沒實施,方鵬卻先主動找過來。
難道是顧川陽通風報信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沈時樂面上不動聲色。他依舊保持着平日裡冷淡的模樣,開口問道:“有什麼事嗎?
方鵬撓撓頭,遞出張紙。
“顧哥讓我給你帶個東西。”
這确實是沈時樂沒想到的。
眼珠轉過半圈,他在腦海裡迅速思索着,一無所獲。
“什麼東西?”
方鵬言簡意赅道:“畫。”
“嗯?”沈時樂接過東西,發出包含疑惑的鼻音。
更加奇怪了。
為什麼給自己帶幅畫?
“顧川陽讓你給我?”
方鵬用力地點頭,肯定道:“對啊。”
“他什麼時候說的?”
沒想到,方鵬給出了一個沈時樂死都想不到的答案。
“上一個課間。”
沈時樂有些目瞪口呆。
“剛才?”
開玩笑呢吧。
“昂。”方鵬回憶着,“他站後門窗戶那兒,我看過去還以為是哪個老師。吓我一跳。”
雖然他覺得顧哥不該出現在校園裡,但如果對方是來找沈老師倒也合理。
方鵬找到了自洽的邏輯,反而是沈時樂想不通。
“他人呢?”
“走了啊。”方鵬攤開雙手。
到底是來幹嘛?
腦子裡全是問号,沈時樂低頭展開。
是幅鉛筆速寫。
是自己正在講課的樣子。
簡潔利落的線條疏密有緻地交織、遊走,精準勾勒出沈時樂挺拔的身形和專注的眉眼,甚至連發梢的弧度都分毫畢現。
每處細節都處理得恰到好處,将那一刻的時光完整地刻印在紙上。
方鵬湊過來,臉上帶着好奇與不解:“老師,他為啥要過來給你畫畫啊?”
一時間,沒人回答。
因為,其實沈老師也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