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質子前來問候。
魏明光着腳站起身來,腳下是上好的獸毯,驚喜道:“快,快傳!”
楚燎換了身衣裳,依舊是魏制的袖袍,出門前阿三替他掖了許久,才不至擾人行動。
越離燒退了些,尚在昏睡中,是阿三随他而來,姬承在房中替越離上藥。
來時阿三無論如何要知會越離,楚燎甩開他的手,自己跑來,他才無奈追上。
“拜見九公子。”他俯身作揖,有模有樣。
“不必,不必,你怎麼來了?”魏明觀他神色,看不出個子卯寅醜。
楚燎在叢雲和外室的值守身上瞄了瞄,魏明會意道:“叢雲,你們先下去,都出去。”
叢雲警惕道:“有什麼話,不能當着小人的面說?”
“我有意結交,既然你沒有誠意,那就算了。”楚燎說罷就要拂袖而去。
“哎!你别走啊!”
“公子,地上涼!”
“叢雲,你們快出去,我自有安排 。”
叢雲瞪了楚燎一眼,帶着人合門出去了。
楚燎垂目看他拽着自己的衣袖,赤裸着一雙腳站在地上,朝地毯挪了兩步,“你上去吧,别着涼了,不然到時又得怪我……”
魏明心有戚戚地收了手,依言站到地毯上,見楚燎解下腰間玉璜,擲在案上,發出叮當的清脆聲。
“喏,你不是想要嗎?給你了。”
“這……”他拾起那枚玉璜,果然觸手生溫,是上好的玉品,雕工也精美,令他有些愛不釋手。
楚燎見他識貨,得意道:“這是我臨行前,父王系在我腰上的,現在給你了,你可要好好收着。”
“什麼 ?”魏明瞠目結舌,怪不得昨日他反應那麼大。
他把玉璜塞回去,手中還殘留着玉溫,“既是這麼個來頭,我就更不能要了。”
楚燎甩開他的手,玉璜墜在魏明腳面上,他忿忿道:“不給你的時候你偏要,給你了你還拿喬,你敢戲弄我!”
這一下砸得不輕,魏明疼得蹲了下去,他也是個有氣性的,伸手狠狠拽了一把楚燎的袖角,拽得他重心不穩,摔在一邊。
“你個混賬!”
“你個莽夫!”
兩人在地毯上掐成一團,又沒人守着,楚燎力氣大,魏明雖不及他,卻也學過幾招體術,楚燎幾次要掀翻他,被他靈巧躲過,不依不饒地揍上來。
桌案被踹翻,茶壺水杯丁零當啷滾落在地,叢雲在門外大喊,魏明漲紅着臉大吼道:“不準進來!誰敢進來,我讓父王賞他鞭子!”
落于下風的楚燎被揪着衣襟,“鞭子”兩個字落在耳畔,他猛然發難,擡膝蹬開騎在身上的魏明,怒斥道:“鞭子鞭子!你們魏人就會使鞭子,皮開肉綻的滋味好受嗎?!”
魏明身子一輕,任他一拳揍在臉上,楚燎下了拳才發蒙,讷讷從他身上退開。
“你、你不是很會躲嗎?怎麼不躲?”
魏明坐起身來,摸了摸眼角,楚燎把手背在身後,不大敢看他:“好像有些青了……”
“他還好嗎?”
楚燎愣道:“誰?”
魏明澄澈的目光穿過他,“你的随侍。”
室内焦灼的氣氛變得凄涼,楚燎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歎氣。
“今早燒退了。”
“那便好。”魏明拍了拍身子起身,向他遞出手。
楚燎猶豫片刻,伸手被他拉了起來。
“你是來送玉的,還是來找我出氣的?”
經此一問,楚燎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掖好的衣料都在剛才的纏鬥中散下,松松垮垮的,顯出幾分滑稽。
“我……我是來與你交朋友的。”
魏明尋了幹爽的鞋襪穿上,聞言皺眉道:“你們楚人都是這麼交朋友的?”
“先把玉摔在他身上,再跟他大打出手,鬥得天翻地覆後,又說要交朋友?”
楚燎牽着衣角,愕然望向他:“昨日怎麼不見你在你父王面前伶牙俐齒,舌頭被狗叼走了?”
“你!”
魏明氣結,半晌笑了出來,把踹到角落的玉璜撿起來,拎着結繩在他眼前晃了晃:“真給我了?”
楚燎翻了個白眼,“本公子送出去的東西,一言九鼎!”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他把那玉璜當着楚燎的面系在自己腰間,楚燎看得眼熱,撇眼不再看那塊脫手之玉。
這叫以小博大!
“好了,跟我走吧。”他拍了拍怅然若失的楚燎,朝門外走去。
楚燎提着衣角恹恹道:“去哪?”
魏明回身打量他,被他雙手提裙的模樣逗笑,“既是朋友,當然是要帶你去做兩身新衣裳。”
他拉開門,貼在門邊的叢雲就跌撞出來,看着他眼角的青塊大驚失色道:“公子!你的臉怎麼了?!”
“好啊,是你這個膽大包天的蠻子欺負我家公子是吧?”
叢雲挽着袖子就朝楚燎走去,魏明蹙眉道:“這是我自己摔的,與他無關。”
“還有,禮儀之邦當以禮待人,一口一個蠻子,也不怕口臭發爛!”他望向呆立一旁的楚燎,“還不跟上?”
楚燎快步越過忿忿不平的叢雲,驚奇道:“你這嘴可以啊,我母後常誇我嘴快如刀,你跟我不相上下啊。”
“呵,跟莽夫不相上下,有何樂之?”
“嘁,打不過莽夫便裝相,行了,我讓讓你。”
“你說誰打不過?”
“誰應聲我說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