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慢半拍地襲來,方恨死幾乎是在躺到床上的瞬間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屋外傳來些稀碎的聲響,方恨死被聲音弄醒,他後知後覺立刻跑出去看。
屋前積了一灘水漬,方恨死朝遠處看去。
不止是屋前,整個無水村地面上都被水淹過。
河神這是……已經走了?
他正愣着神,忽然看見不遠處,田盈扶着方恨生,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方恨生比田盈高出不少,田盈一個小姑娘力氣有限,扶着方恨生走得踉踉跄跄的。
看見了方恨死,田盈立馬招手:“快來快來,我要扶不動你哥了!”
方恨死小跑過去,手臂環過方恨生的肩,他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問道:
“你……能看見我?”
田盈還沒說話,方恨死腦門先挨了清脆的一下。
方恨生放下手笑道:“說什麼屁話呢?你這麼大個人站在這,我和田盈是瞎了才看不到。”
方恨死正還要問,然而口中的話在看到方恨死蒼白的臉色時瞬間頓住。
“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方恨生隻是笑笑沒說話,另一邊,田盈替他把話說了。
“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河水比往常多出不少,方恨生一下子沒站穩被卷到河裡了,撈上來就這樣了。”
她邊說邊撇撇嘴:“我說要上山去找張婆婆,他非得不讓,說什麼就是嗆了幾口水,我要去找張婆婆就是看不起他,就要跟我絕交!”
她氣哼哼的:“你說說,這是什麼話!還絕交,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田盈一邊說着,一邊學着方恨生的模樣在他腦門拍了一下。
這一巴掌用的勁不小,方恨生腦門立刻通紅一片,他“哎呦”一聲,裝模作樣地往後倒退了兩步:“不行不行,你把我拍傻了,我腦子都昏了,快扶我進屋裡躺一會。”
他說着就将自己身體的重量往方恨生那邊移,不動聲色地将手臂從田盈手中抽出後,沖着她揮了揮手:“我不行了,我要回家躺着,快快快方恨死,快來扶你哥。”
一直到進了家門,方恨生才恢複了活蹦亂跳的模樣,他一屁股坐進椅子裡,吊兒郎當地看着方恨死:“說吧,着急忙慌的出去,總不能是看不見我擔心我吧?”
方恨死被他說的臉上一紅,半晌才小聲道:“我以為,河神已經把我的性命收走了。”
方恨生“啧”了一聲,伸手就要來拍他腦袋,被方恨死靈巧地避過了。
方恨死道:“河神完成了我的願望,他不應該将我的性命拿走嗎?怎麼會……”
他怎麼會還活着呢?
“想這麼多幹嘛?你現在活着不開心?”
“……開心。”
“開心不就得了,河神說不定看你高興,他也就改了主意不要你命了呢?”
“别一天天死呀活啊的,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活一天是一天好喽,就算以後河神還要收回你的性命,那也就是以後的事情了。”
“現在提前焦慮什麼。”
……
“所以,所以我在想,河神是不是弄混了,它把方恨生當成是向它許願的那個,所以它收走了方恨生的命。”
方恨死嗫嚅着,淚流滿面:“我想告訴它,它收錯了,應該要收我的的,不應該收恨生的。”
過去的事情被方恨死一個不落地和盤托出,他把自己與河神還有方恨生的所有故事全都跟晏随星說了個幹淨。
包括他身上怎麼會有微薄的靈氣,他是怎麼踏入修仙之路,又是怎麼在如此貧瘠之地引氣入體,學會法術的。
“都、都是方恨生。”
方恨死抽抽噎噎道:“都是他教的,我現在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方恨生給的。他很好很好,他應該活着,河神應該收回的是我的性命才對。”
盛暮和晏随星對視一眼,後者忽然擡手,一記手刀劈在了方恨死脖頸,将他劈暈了過去。
盛暮:……
她看着晏随星在原地癱軟的身子,眼角抽了抽,道:“倒是也不至于這麼兇殘。”
晏随星瞥了一眼剛好路過的蕭澤禹,擡手拎起方恨死衣領,直接把他從房頂丢抹布似的丢了下去,而後輕描淡寫道:
“這小孩情緒不穩定,與其我們說話還要避着他顧及他情緒,不如讓他避着我們。省的等會說到他的痛心之處,他又要跳起來跟我們拼命。”
盛暮點了點頭。
她剛才也就随口一說,如果剛才劈人的是蕭澤禹的話,她或許還要擔心一下蕭澤禹會不會手上沒個輕重,當真把人劈出個好歹來。
但晏随星這人有數,她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
盛暮頓了頓,看着晏随星亮亮的眸子,說道:“你也覺得方恨生,就是河神,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