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
晏随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蕭澤禹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仿佛已經變得黯淡無光,周身上下隻有一柄丹龍發出刺眼奪目的紅色。
“盛暮呢?”
蕭澤禹問。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視線也微微偏移。就仿佛這樣,他就可以回避那個他不想得知的真相。
晏随星輕聲說:“我晚到了一步。小師姐她……被越淮帶走了。”
在他面前。
他親眼所見。
隔着聖方秘境的禁制,他看見那個藍色漩渦将盛暮一點點包裹其中。
在漩渦閉合的前一刻,那個男人的手指捏着盛暮的下巴,将她的腦袋緩緩扭了過來。
她是在他面前被帶走的。
他甚至來不及去和越淮搶人,那道藍色漩渦就已經将盛暮徹底包裹,而後帶着她一起離開了這裡。
晏随星甚至都不知道盛暮去了哪裡。
蕭澤禹看出了他的失魂落魄,他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晏随星的肩膀,說道:“先回去吧,師父和霧柏在等你。”
蕭澤禹沒有讓晏随星親口再重複一遍這對他而言十分殘忍的事實。
他三言兩語替晏随星還原了當時的畫面,就眼見霧柏的眼眶紅了一圈。
“該死的,”霧柏的聲音帶着些哽意,“我當時就應該,就應該把他殺了,就該讓他死在那裡。”
“懊悔沒有意義。”雲滄的聲音仍舊平靜,他說,“盛暮被越淮擄走,我們必須要想辦法打開連接兩個世界的大門,将盛暮找回來。”
晏随星打開儲物袋,從中拿出了那塊玉。
他說:“這是小師姐扔在聖方秘境裡的,我帶回來了。”
盛暮被帶走後,晏随星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狀态。
但他沒有允許自己消沉太久,約莫一炷香後,他就施展術法,進入了聖方秘境。
小師姐被越淮帶走的時候,并沒有多麼歇斯底裡。
相比來說,她其實是很平靜的。
晏随星蓦地就想到了當時在妖族時,盛暮說的那句話——
“我要等他,來找我。”
她是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她才能夠如此平靜,甚至在看他最後一眼時,還能對着他彎起唇角笑一笑。
晏随星看着面前的土地。
這是藍色漩渦最後消失的地方,也是盛暮最後站立的地方。
他閉上眼睛,掌心緊貼地面,靈力似無盡的根系般層層鋪開。
淺淡的紫色透過土壤,在地上映出隐隐的光芒。
一寸、兩寸、一丈、百丈——
靈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土地,而後向着周圍蔓延。
突然,晏随星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找到了。
掌心的玉石仿佛還殘留着盛暮的體溫。
晏随星指尖輕輕拂過,就像小師姐曾經無數次地撫摸這塊吊墜一樣。
蕭澤禹對這玩意不太熟悉,他拿起來,上下打量半天,問道:“這是……?”
“曾經屬于謝修然的機緣,”晏随星言簡意赅道,“但是這物有靈,不認謝修然,認我小師姐。”
他說:“小師姐帶着這個東西去聖方秘境,又專門把它留下來,有些她來不及告訴我們的,這裡面應該會有線索。”
他将玉石往雲滄的方向推了推,而後道:“隻是,上面有封印,我解不開。”
雲滄拿過玉石掂了兩下,隻見他指尖金光一閃,白玉内部閃了一簇小小的光芒。
雲滄眉頭微蹙:“玉石認主,它是盛暮的所屬物,與盛暮締結了契約。我隻能解開表層最簡單的封印,卻無法破解契約。”
半天沒吭聲的霧柏忽然說話了。
她看着晏随星,嗓音還帶着微微的沙啞,她說:“讓随星試試。”
“如果當真是締結了契約,這玩意認盛暮,說不定也會認随星。”
*
盛暮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
完全封閉的屋子,二十四小時亮度完全一樣的白熾燈,整間屋子内别說另一個生物,就連另一個物件都沒有。
盛暮感覺自己完全喪失了對于時間的感知。
越淮醒了,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應該就是更改盛暮的權限。
在被關起來的那一刻,盛暮就發現,曾經自己所擁有的高級别權限,現在已經全部被剝奪。
換言之,别說查看内部信息,盛暮甚至别的地方都去不了。
越淮已經完全放棄她了。
他甚至都已經不再寄希望于盛暮的回心轉意,他知道盛暮已經準備一條路走到黑,因此在更改盛暮的記憶之前,他不會給盛暮去做任何事的權限。
隻是,既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為什麼越淮還是不打算殺了她,而是仍舊選擇更改她的記憶,讓一切回到最初的樣子。
她,究竟在天壽計劃中,起到了一個多重要的作用。
吱嘎——
房門被打開,盛暮有些詫異地往屋外看,本以為是例行檢查的守衛,可一個更加筆挺的影子卻透過門口的燈光,照到了她的腳下。
是越淮。
他的臉色跟上一次見他相比已經好了許多,那個輔助走路的手杖也被他扔掉了,光從他的背後照進屋子,卻又被盛暮頭頂更加明亮的白熾燈吞并。
他的五官隐沒在黑暗中,盛暮眨了眨眼,才從白熾燈過分強烈的燈光中解放出自己的視線。
越淮語調淡漠,薄唇輕啟,惜字如金:“走了。”
盛暮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跟着越淮在走廊裡穿梭,似乎是因為所有權限都被取消,她哪都去不了,越淮甚至沒有隐藏路線,就讓她睜着眼睛,大剌剌地走。
推開厚重的大門,眼前是一塵不染的潔白。
牆上挂着白大褂與看起來像是實驗服一樣的衣物,越淮輕車熟路地套上一件白大褂,而後遞給盛暮一套實驗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