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理應是曬的,但今日多雲。
雲層稀釋了炙烤的光線,落到人身上的陽光隻餘下暖洋洋的溫度。
徐徐秋風吹拂耳畔,盧雪見閉起眼睛聆聽大自然的聲音。
嬰兒車的轱辘滾過地面,轉角處蔬果店的外音喇叭循環播放着有新鮮葡萄到貨。
街邊路過的鄰居碰到熟人總要唠上幾句,不認識的也能直接招呼着交流菜錢。
休息的學生們拎着麻辣燙和炸串結伴回家,順便約定下明早一起去學校。
這些都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沾上甚是明顯的東北口音,仿佛就彌散着這片黑土地上的人間煙火,在盧雪見的心頭打下了血脈共通的烙印。
她确實闊别這樣的日子許久了。
盧雪見突然确定,來這裡的決定沒有錯。
“在想什麼?”
許朝陽忽然說話,聲音卻又輕又緩,像是生怕驚擾了她飄忽的思緒。他耐心地等着盧雪見停止發呆回神,然後對她說:“看你的表情,應該很開心。”
盧雪見彎唇一笑,沒否認許朝陽的判斷。
許朝陽在心裡打了個響指。
他看出了盧雪見心情不好,所以才謊稱來這裡歇腳。
他不清楚“公園二十分鐘效應”對盧雪見是否有用,但願意帶着她試一試。
哪怕是不管用,能讓她不獨自消化壞情緒,也是好的。
風迷了眼睛,盧雪見眨了幾下眼,從眼角掉落一根調皮的睫毛,指尖輕彈,睫毛卷進風裡,像蒲公英,這根睫毛也成了盧雪見留在長遠的見證。
發現對面的人好半天沒說話,仔細一看表情也有些僵硬。
盧雪見:“?”
她這才發現,許朝陽的身體比表情還要更僵硬。
這個跷跷闆對于他來說太過袖珍,整個人縮在幾十厘米的坐闆上,兩條大長腿更是無處安放。
他剛才看盧雪見被風吹迷了眼睛,長遠的空氣質量不錯,街面綠化率也高,依山傍水的,很少有灰塵,必然沒有大礙。
可即便如此,許朝陽的反應還是很快,麻溜地從兜裡掏出紙巾遞過來,可不知道怎麼的扭了腰,連帶着大腿根的筋都像錯位了。
許朝陽毫不懷疑,都不用像小品裡本山大叔教的跺腳跺腳再跺腳,他再這麼坐下去腳不跺都麻。
盧雪見問:“你……還好嗎?”
許朝陽本想嘴硬,但隻硬氣一秒。
“不太好。”許朝陽耳朵蓦地紅了。
太好了,本山大叔沒出現,天使姐姐出現了。
他問天使姐姐:“能幫我站起來嗎?我腰擰着了,腿也抽筋了。”
盧雪見:“……”
這麼大個個子,磨損率是真高。
盧雪見起身去扶許朝陽,她比許朝陽矮了二十多公分,架起許朝陽的時候就像扶着一個程序卡bug的巨型機器人。
“謝謝啊。”
許朝陽倚着單杠架子,一邊活動大腿,一手捏腰後的筋,麻了的右腳一點點試探着踩地,酥酥癢癢的刺痛從腳底闆傳到腰背。
嘶……許朝陽背過身去沒讓盧雪見看見自己的呲牙咧嘴。
偶像包袱一噸重,果然外甥肖舅。
盧雪見當沒看見,也背過身去。
剛才跷跷闆的位置已經坐上了兩個少年,看着跟顧灼一般大。
女生手裡比着耶,男生拿着手機給她拍照,嘴裡一疊聲的誇贊。暖風拂過,發絲擋住了女生羞紅的臉。
花季的少男少女,校服白衫運動褲,素面朝天馬尾辮,可就是好看。
盧雪見羨慕地看着,這是她在那個年紀不曾擁有的知慕少艾的奢侈。
“我好了。”
許朝陽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近前,他問:“還想逛逛哪裡嗎?這附近還有個綜合超市,東西很實惠。”
盧雪見搖搖頭:“回去吧。”
許朝陽自然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