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擡眼，從這個角度能看到羅垂落的睫毛，在燈光下鍍着細碎的金芒。

那總帶着嘲諷弧度的唇線此刻抿成一條認真的直線，仿佛她掌心的擦傷是什麼需要全神貫注的重大課題。

鬼哭的刀鞘靜靜橫在兩人之間，金屬表面倒映着他們交疊的手影。

妮娜突然意識到，自從與羅同行以來，每當她傷痕累累時，他總會恰到好處地出現——有時是擋下緻命攻擊，有時是像現在這樣，成為她可以依靠的支點。

“好了。”羅松開手時，繃帶末端被系成個不起眼的小結，整個過程幾乎沒讓她感覺到痛。

妮娜蜷起被妥善包紮的手指，某種溫熱的情緒在胸腔裡膨脹。

那些受傷時隻能躲着、忍着的習慣在羅面前無所遁形，自從登上他的船，隻要她受傷，他就會第一時間發現并生氣的皺眉，令她不知不覺的也對羅産生了依賴。

“嗯……”

妮娜輕輕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繃帶邊緣，這個簡單的音節裡藏着太多未盡的言語。

使她看着羅的身影，久久失神。

……

第三層才算是解決，第四層的考驗就來臨了。

第四層的考驗是速度和反應力，大會在特殊比賽場地中建造出許多障礙物，參賽者二人當中必須有一人在限時內通過，才能通關。

有了前面三關累積下來的疲倦，第四層的參賽過程沒想象中激烈，有的堅持不下來的參賽者中途就放棄了，最後，現場就隻剩下三十多組的參賽者。

然後，在場地整理期間，他們迎來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沒想到，我們居然要熬到第五層了，據說是今天最後一輪比賽……”

“嗯，前面的試煉内容确實很難，怪不得這比賽每年那麼多觀衆。”

“不知道第五層的考驗是什麼，”妮娜擡頭看着羅：“早知道這麼多體力活，我肯定多吃幾斤面包再過來。”

“……你是豬嗎？”

羅有些無奈地彈她額頭，最後尋了一塊地讓妮娜休息——

一路下來，他明顯看得出來妮娜的體力開始不夠了，也如她所說，希望第五輪的内容能輕松點通過，不然他們未必能跻身下一輪比賽。

時間一點點過去，三十多組的參賽者休息過後，再一次被大會召到一個特殊場地門前。

凜冽的寒風裹挾着細碎的雪粒從門縫中鑽出，等候室的溫度驟降。妮娜下意識抱緊雙臂，呼出的白霧在空氣中凝結又消散。

很快，等候室前方的巨閘緩緩升起，露出一個被冰雪覆蓋的廣闊空間——蒼白的雪原一望無際，遠處隐約可見扭曲的冰晶森林，天空呈現出不自然的鉛灰色，仿佛被某種力量刻意調暗。

"第五層，幻之試煉。"主辦方的聲音在呼嘯的風雪中顯得飄忽不定，"在這裡，你們将直面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話音剛落，四周突然彌漫起迷離的幻霧。那霧氣并非純白，而是泛着詭異的淡紫色，如同有生命般纏繞上每位參賽者的身體。羅警覺地伸手去抓妮娜，卻見她的指尖已經開始變得透明——

“……羅？”妮娜困惑地低頭，發現自己的視野正在急速降低。她的衣袖突然變得空蕩，靴子從腳上滑落，最終“啪嗒”一聲掉在雪地上。

當霧氣散去時，站在原地的已經是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蔚藍色的長發如瀑般垂到腰際，原本合身的衣服現在松松垮垮地裹在她嬌小的身體上，領口寬大得露出一側圓潤的肩頭。

她茫然地眨着那雙比往常更圓潤的大眼睛，嬰兒肥的臉頰被凍得微微發紅，小小的手掌不知所措地抓着過長的袖口。

“嗚，好冷……”

稚嫩的聲線帶着顫抖，她仰頭望向羅時，睫毛上還挂着未化的雪晶：“哥哥，這裡是哪裡？”

羅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單膝跪地，下意識伸手想确認這不是幻覺——卻在指尖即将觸碰到她的瞬間，刺耳的鐘聲轟然響起。

“試煉開始——”

妮娜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雪花般，在他眼前瞬間破碎成無數光點。

羅的指尖隻來得及抓住一片虛無，冰冷的空氣裡殘留着妮娜獨有的香氣。

“妮娜——！”

他的喊聲在暴風雪中回蕩——

而另一邊廂，遠在冰原的另一端，小小的身影突然跌坐在雪地裡。過大的外套像毯子般攤開，妮娜蜷縮着發顫的身子，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好冷，這裡好冷……有誰能幫幫我嗎？”

稚嫩的聲音尚未成形，便被呼嘯的風雪徹底吞沒，因為害怕，她隻能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