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我豁出去了,我受夠了他那卑鄙小人了,君子之交,大不了魚死網破永世不得翻身,但有一事,我不能頂,你得重新扶持一個人。”
“為何?”
“我們都是拖家帶口的,自己萬劫不複,但不能連累孩子們,将來他們的出路會更廣闊,不能因為父輩們的恩恩怨怨就止步大好人生。”
王儀一仰脖,雙手作揖豪言道:“有道理,成,接下來我們就靜觀其變,這計劃需要布局一年,到明年換屆的時候就知道了。”
王儀這一年苦兮兮的逢人就賣慘,把頭縮在□□裡過,好容易捱到換屆,丁會計的炸彈此時應該放在新任鎮長的辦公室了,立春、芒種、夏至、立秋這一年年如飛箭,王儀苦心孤詣下的這一招棋究竟發揮了作用,十月的早晨透着涼氣,東方的天邊雲層裡漏出絲絲縷縷金色的陽光,黛青色的水墨雲滴漸次的淡下去,王儀今兒不急着秋收,也不喊阿貴早起割晚稻,反而警醒的聽着屋檐山頭的大喇叭廣播裡的廣播,村廣播員那标志的土話響了起來,像曠野裡的回聲,丢出來一個音就有好幾個音在同樣的遠處回響,阿貴和阿強兩兄弟這兩年走很遠的山路去鎮上上學,便告訴了王儀廣播裡出現回聲的原理,他越加堅信自己替兒子們選擇的是對的路。
通知:
今天是村長和黨委書記的換屆,請村裡所有的黨員于上午10點至大隊部村委會前坪開會,會議内容是村長和黨委書記的選任。
一連播送了兩遍。
阿強在廚房幫着母親燒火煮飯,阿貴拿了本書湊過來,兄弟兩争論着,王儀則穿了件外套往下河塘旁的三秋口水稻田打了個回轉,這才哼着小曲踱步去了村委會中心,他固然不是黨員,最近流言四起的村長打女人的桃色新聞是他一手炮制的,他當然要親眼看看村長下台的落魄樣兒。
場院平台下擺了20張木椅子,廊檐下用三張長條桌拼湊成了一個簡易講話台,鋪上了紅布,一隻連線話筒放在中間位置,村支部書記、村長、會計、助理全都坐在上面,下面是黨員和各組的組長,村支部書記易水紅低着頭吹了吹黑色的話筒,整個村支部人滿為患,連大門口都擠滿了人。
“本次村長換屆采取匿名投票形式,村支書則由鎮長親自下人事任免,一切都公正公開公平,接下來請村長來做這一年來的總結報告。”
李林響環顧了四周,清了清嗓子開始侃侃而談:“建國村自我接任以來,積極響應國家号召,做好改革,批鬥人數達1000人,勞動改造2000人,各項指标均在白衣鎮的首位,上交的總糧食産量達到XXXXXX。”
王儀在門外撇了撇嘴,把傻子二丫頭拉至村支部的西頭,給他一顆糖,從袖子裡拿出一疊黃紙偷偷遞給二丫頭,二丫頭嘴咧開朝着他笑,此時門口早被圍得水洩不通。
“開始投票。”
丁會計一列一列的将紙條收集上來,然後統一放置在箱子裡,這整個過程由兩個貧農監督。
忽然門外一陣騷亂,隻聽見傻子二丫頭大聲嚷道:“村長搞破鞋,村長搞破鞋。”
村支書易水紅瞪着李林響,臉色鐵青的拍了拍話筒,此時辦公室内的電話連響了三四聲,易水紅三步并作兩步走進去接了電話,面色鐵青的出來,橫眼瞪着李林響,吩咐了丁會計計票結果等他回來再公布。
李林響一路跟着村支書,兩人趕忙騎着二八大單車往鎮上趕,門口早讓出了一條口子。
“我看你怎麼着,鎮長辦公室裡寄來了一封匿名舉報信,全是你這些年缺斤少兩的偷拿國家的财産,你就等着去批鬥吧你!”一甩袖揚長而去。
李林響一聽往後連連跌坐在地下,傻子二丫頭率先站在他背後,讪讪笑道:“村長搞破鞋。”
李林響拿起自己的鞋一巴掌拍下去,二丫頭往後一閃,撲了個空,嘻嘻傻笑。
“我日你祖宗,我知道有人背後搗鬼,你們有本事就整死老子,這一次整不死我算你們命大。”李林響仰天長嘯道。
李林響垮台了,讓王儀沒想到的是他的堂兄弟李家峰上台,讓他真正見識了後台硬就算是死刑也能逃出生天。這時候上山下鄉的口号喊響了,村支部的布告欄張貼了特大反動派們的死刑期以及死刑犯人員名單,在一個小角落裡張貼了人事任免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