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若容,你要再把褲子弄濕了,可沒得換了,你就凍着。”王芳氣急敗壞道。
把郭若容一把扯過來粗暴的替她換褲子,郭慧正用一條幹毛巾替容老爺擦拭滲水的頭發,兩位姐姐寵溺又氣憤的望着她。
容老爺嘟着小嘴一臉苦相,她是懂裝可憐的。見兩姐姐表情有所松動她便收起她的苦相,親一口小姐和四姐,兩人便再也生不起氣來。
各家都生火燒水,好容易的新年讓農耕了一整年的農人們也閑不住,早晨依舊忙忙碌碌,突然村子西頭一聲慘叫打破了大雪籠罩下的甯靜。
龔懷香的傻兒子二丫頭裸屍死在荒廢的土地廟裡,聽說死相極其難看,長舌婦們聚在一塊兒紛紛你一言我一語,面對這樣的慘況,她們隻說報應,龔懷香一個不檢點的女人,到處勾搭,二丫頭根本不是她現任老頭的兒子,不知道哪裡生的野種,可是很快就打破了這種傳言,村子裡的瘟疫開始盛行在畜生之間,率先發現的是王儀家的那頭200斤的母豬,郭米和王賀東、王玄貴、玄強兩兄弟進去豬圈裡才發現老母豬奄奄一息,郭米頗有經驗的起身從豬的死相看,就是瘟疫,他們母親倒是哭哭啼啼,好容易才養這麼大,埋掉實在可惜,接着王婆家裡的雞集體發瘟,李林響家裡的豬崽和羊統統橫死在豬圈裡,接連着80歲以上的老人開始卧床不起,患病的老人們本來腿腳不便,有些根本就聽天由命,隔壁隊裡陸續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死亡速度極快,開始有老人死去,死相和二丫頭的死相一模一樣,接着這樁重大事件由李林響報告給他堂兄村長李興發,村子裡老一輩的人統統燒起香,用艾草制作的熏香在自家犄角旮旯裡熏,還是沒能抵擋住死亡的隆重氣息,隔壁村裡相繼傳來年輕人病倒的消息,新年剛過就出了這樁事。然而李興發馬不停蹄和鎮上的鎮上商議對策,決定還是上報給縣城,去了一回,發現縣城的醫院裡早出現了這種瘟疫,上頭給的指示是封閉處理,戴口罩,避免人傳人,畜生傳人,避免一切人際彙聚的地方,尤其是鄉下的趕集,統統取笑,村廣播站開始了新一輪的宣傳,大喇叭裡傳出李興發那公鴨嗓,鎮衛生所每周派一個人下來噴灑酒精消毒,接連幾天的大雪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村裡根本無法通向外邊,老人們唯恐自己不能善終,貪生怕死,活了大半輩子了,連死了都不能熱熱鬧鬧鬧一場,他們總能聽見隔壁隊的哪個孤苦伶仃的老媽子橫死在家裡,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隻能草草把屍體用稻草裹了随便在山上挖個坑埋了,往往在漆黑冰冷的雪夜裡獨自垂淚,眼下的情況村裡統統不允許辦喪葬酒席,二丫頭死了後,也隻聽見龔懷香假惺惺的幹嚎,她從村口罵到村尾,由東到西,這紛紛揚揚的雪天她由上走到下,她偏執的認為是誰把她的二丫頭害死了,一個智障也值得她這樣,說明這個二丫頭的生父是她年輕時很愛過的男人,她很有可能就是罵給那個男人聽的。
王玄貴和王玄強兩兄弟焦頭爛額,因為他們已經參加了高考,錄取通知書一直沒有,已經放榜一周了,王玄貴再也等不及了,跟家裡商量必須去一趟縣城,一家人正燒一團大火,王賀東戴着口罩,雙手互通在衣袖裡,風塵仆仆的從外院裡雜沓着一身的風雪進來,院門前咳嗽了一聲,耳罩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王玄貴忙起身,春花倒了一杯熱開水俸給表哥。阿強從屋山頭抱了一捧薪柴進來。
王賀東站在黃織燈下,一個黑影拉得老長,把逼仄的廚房整個光線遮擋得嚴嚴實實,他支支吾吾。
大伯王儀臉烤得通紅,示意他坐下,嬸娘剛從内房裡出來端了一盤子泡兒糖。
“有什麼坐下說,我們不怕,你把口罩脫下來,沒關系,你們那邊大夥兒都還好啦!兄弟姊妹們都還行不?”
王賀東點了點頭艱難的開口道:“大伯,我讀書怕是不行了,隻能讓強子和貴哥去了,我想就在村裡照顧大家,嬸娘,我想娶親了,我也老大不小了。”
嬸娘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我以為什麼事兒呢,放心這事兒包在嬸娘身上了,嬸娘娘家那頭多的是姑娘,你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愁日子過不好。”
他嬸娘早落座在王儀身邊,右手拿着鞋底勾拖鞋,邊勾邊用刺針撓頭皮,王春花站在她母親背後望着母親娴熟的針法,彎下腰問她娘道:“你這一針怎麼走過去的,我沒看清楚。”
他母親擔憂道:“貴啊,你這回考不上你也安安心心的娶門媳婦兒過日子,甭想東想西了。”
王玄貴自信道:“媽,我肯定能考上的,你不用擔心,媳婦兒遲早也會娶回來的,到時候孫女兒孫子你抱都抱不過來。”
春花打趣道:“哥真是害臊。”
“唉,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總沒個着落。”
“媽,你放心,我會考上大學的。”
他母親也不拿眼瞅他,自顧自娴熟的鈎鞋,王儀皺着眉頭拿着火鉗在柴火堆裡挑挑揀揀,左扒拉右撥弄閑不下來。
一股濃煙朝着王賀東的方向,他眼睛被熏得睜不開,猛然咳嗽起來。
王玄貴和王玄強兩兄弟便交頭接耳饒有興味的拿了瓷盤裡的泡兒糖邊談當下的時局。
王儀放下火鉗端起地下的瓷杯抿了一口茶,擡頭望向王賀東道:“你嬸娘多的是姑娘給你介紹,你把心放一萬個在肚子裡,等天氣好點了,她回娘家,他們外婆不在了,舅舅每年都去拜訪,你們隻要不談李家的姑娘随你們談哪裡的,你剛來的時候雪下得厚了吧。”
王賀東點了點頭。
“這真是十年沒見這麼大的雪了,都說瑞雪兆豐年,看明年的收成準好。那你今兒晚上就不回去了,和他們三打地鋪睡在這裡得了,萬一夜裡走夜路凍傷了又得不償失,遠倒是不遠,”
王賀東把雷鋒帽摘掉滿面通紅,一頭濃密的黑發和絡腮胡把黝黑的臉遮擋的完全看不見。
王春花一溜煙跑進自己房裡,用篩子端了三四個紅薯,在桌子角下拿了小闆凳一個勁兒的往火堆裡擠,小心翼翼的把紅薯放在火盆邊沿,突然一個火星子撲在她的毛褲上,迅速的燒了個洞,磚褐色的毛褲已經是兩個哥哥剩下給她的。
大哥讪笑道:“讓你坐遠點吧,這回好了,燙了個洞吧!”
她一掌劈過去,嘟着嘴生氣道:“媽,你看哥取笑我,你不管管。”
“沒事,媽再給我織條新的,哼。”她朝大哥擠眉弄眼道。
嬸娘眯縫着眼隻笑了笑不答言。
王賀東心裡五味雜陳,他長久的虛空的母愛從未在真正的母親那裡享受到過,母親不喜歡他,這是公認的事,他仿如自己是一個偷窺了大人秘密的小孩兒,嫉妒羨慕他們表哥表弟們擁有這麼慈眉善目的母親,他多希望他的母親可以給他織一條毛褲,一家人圍着火爐打趣吃紅薯,他長久缺失的母愛和父愛隻能用笨拙的語言和生硬的責怪來彰顯,甚至與養父之間是一種從不言語的客套,畢竟毫無關系,他内心是受傷的,他敏感的内心被傷害了,被這種溫情傷害了。
這時靜得隻聽見火盆裡薪柴燃燒的哔哔剝剝的聲音,明黃的火苗尖上竄着藍色火焰,明明滅滅,高高低低,像醫院裡的心電圖波動着起起伏伏,把每個人的臉都烤得紅光滿面,王賀東褲腿邊沿冒着熱氣,他的後背仍舊像一盆冷水潑在身上,前後身體是兩個不同的溫度時區。
王儀端起腳下的茶杯,咂了一口道:“現在攪得人心惶惶的,人瘟也是沒法子的事,老天爺要收點人走,所以啊,還是要積德,眼下老百姓的日子其實是越來越好過了,你們聽說了沒有,開始蔓延到40歲以下的人身上去了,賀東啊,提醒郭爸讓他多煮點艾葉水消毒。” 大伯一語道完,躬身從火盆邊那隻黢黑的燒水壺裡撈上來一個熱騰騰茶葉蛋遞給王賀東。
“家裡的艾葉水就沒斷過。”
王玄貴長歎了一口氣,像鼓起勇氣艱難的對他爸道:“爸,就這兩天,我必須要去一趟縣城,放榜的應該已經出來了,錄取通知書也郵寄不到這裡來,所以我必須得親自走一趟。”
王賀東囫囵吞棗,一整顆燙雞蛋全塞進嘴裡,邊吸溜邊含糊不清道:“我陪表哥去,我送他們去。”
嬸娘勻出一隻眼瞪着他們三,怪道:“淨說些胡話,趕明兒你們根本出不了門,齊膝蓋深的雪,哪裡來的車,走路不得凍死,等這兩天雪下得小些了,總不至于一直下這麼大的,你們再去,别老惹我們操心,一個王賀青夠夠的了。”
王儀燙手山芋似的剝了一個遞給他女人,附和道:“你們媽說的是,要真錄取上了延遲也是要送上門的,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了,況且現在到處都是瘟疫,避免到處走動,天天廣播裡播,等天氣好一點了再說。”
語畢,衆人便不再言語了,打了洗臉水各自回房歇息。
一點火星子靜靜的燃在火盆裡,把黑暗的廚房熏了一點光亮,王賀東兄弟三人躺在下房裡,屋外的北風呼呼的刮,像怒吼的獅子,要把幾人的被褥全掀開似的,瀝青瓦片上漏下來幾滴雨雪響亮的打在編織布的吊頂上,門縫裡倒灌進來的風還是呼在王賀東臉上,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寒凍的世界,王玄貴心神不甯,輾轉反側,幾人靜卧聽雪似乎都各懷心思,阿強的呼吸聲成了這黢黑寂靜雪夜裡的一點安慰。
王賀東戰戰兢兢道:“貴哥,睡了沒?”
“沒有,我在想怎麼去縣城,現在河道走不通了,沒有船。”
“你還是想去嗎?”
“沒有理由我的錄取通知書沒來。”
“東啊,你不去讀書你會後悔的。”
“後悔又能如何呢?我跟你的情況不一樣,我沒爸媽了,這就是最大的區别。”
“東哥,你太悲觀了。”阿強冷不丁在另外一頭插嘴道。
兩人都驚詫。
“你沒睡?”
“沒睡。”
“你都打鼾了。”
“胡說八道,我從來不打鼾。”王賀東在暗裡笑而不語。
“弟,他說的是事實,按照目前兩家的情況來看,郭叔把這麼些人養起來也屬實不容易了,不過賀東,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何以見得?我的命就是如此。”
“怎麼有這麼強的宿命論?東哥我不服,哥,宿命論你怎麼解釋。”阿強不解道。
“要相信科學。”
“可是你們去想,佛學、玄學、命理學沒有一個能用科學解釋,我媽說過我是淩晨三點寅時生的,克父母。”
阿強在黑裡瞪大雙眼,一激動坐了起來。
“睡下,冷的死。”
“你可以說二叔和二嬸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命數,就算不是因為那一樁事,也會因為别的事,但絕不可能是因為你,你這個是詭辯論。”
“我現在讀書,且不說想不想去讀,實際上是沒有條件去讀,你們想想我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的用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一直持續的供我讀書,而且下面還有好幾個他自己的孩子。”
窗子外偶爾傳來積雪從樹梢上砸下來的聲音,長久的沉默。
“這是非常現實的問題,你們的沉默已經代表你們接受我說的就是事實。”
“至于這個宿命觀,其實紅樓夢裡講得很清楚,你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人生嘛,起起伏伏,要麼先苦後甜,要麼先甜後苦,要麼一直苦,所以才要有苦中作樂的心态嘛,不是我悲觀,是這個世界悲觀,但我選擇接受,我改變不了了,改變的問題就要交給你們了。”
“你這是聽天由命嗎?”
王賀東在另一頭苦笑兩聲:“有時候是天給我安排什麼我就接受什麼?無力乏天。”
“東哥,你這個樣子似乎看透了這糟糕的紅塵,又似乎對人生破罐子破摔了。”
“沒有,我隻是接受現實,我是真心喜歡李臘梅的,可是我給不了人家像樣的生活,我就是個膽小鬼,連賭一賭的勇氣都沒有,我其實就是對我自己失望。”
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兩聲。
“我原來看《三國演義》的時候不理解綠林好漢為什麼要被招安?自立為王不是更好嗎?”
“那你現在明白了嗎?”王玄貴迫不及待問道。
“明白了。”他有意停頓了一會兒。窗外被雪照亮的世界反着亮堂的白光,
“因為無論怎麼樣?他們都逃不過他們各自的命運,自立為王也好招安也罷,都是為了過太平日子,自立為王不一定會有安生日子,招安同樣也不一定會有安生日子,但他們每個人都在完成他們自己的使命。”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王玄貴似乎聽出了這位弟弟的難言之隐,他作為一個成年男子在碩大的時代洪流面前的無能為力,他無法逆天改命,因為那就是他的命,他驚歎他平時沉默寡言,居然能有這樣通透的見解,這樣不入俗也不清高的生命态度,或許人生至高不過平淡二字,他沒有想過光耀門楣,沒有想過出人頭地,他站在一個無法翻過命運之門的悲哀絕境裡用得過且過的人生态度來面對自己的人生,他無法體會此時三人睡在一間簡陋的房間裡,王賀東此時此刻是什麼樣的心境,一個曼妙的寒冷雪夜裡談及這樣高深和沉重的話題,他們靜卧聽雪,屋後擠擠挨挨的竹林相互湧動,大地像被裹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他們在這嗚咽的雪夜風霜裡沉沉睡去。
半個月後,下了整整一個星期的雪終于退場了,遠處的群山還殘留着奶牛斑塊的白色,王玄貴、王玄強和王賀東兄弟三人背了三袋子幹糧上路了,他們就着月光在長長的黑色土路上遙遙而行,累了三人倚在牛棚裡對付一宿,醒來繼續趕路,還在莊稼地的厚厚的稻草堆裡混一宿,母親縫制的三雙棉鞋被磨平了底,好容易走了5天5夜到了縣城,三人蓬頭垢面,停足呆立在一中的門口,一張紅榜上用黑色的毛筆正楷字密密麻麻寫了好多名字,紅榜上已經開始慢慢褪色了,黑色墨汁也開始變淡,甚至有些開始模糊不清,但仍能看清楚姓名、分數、性别、住址,三人分頭從正面牆當中不同的位置開始找名字,王玄強從中間一豎條第三的位置找到了王玄貴。
興奮的大喊道:“哥,哥,你的,你的名字,在這,在這,第三名。”他熱淚盈眶,其餘兩人迅速向他靠攏。
王玄貴仰面捂臉,兩行淚直直的從手的縫隙裡流出來,内心無比激動,他已然無法講話。
阿強還貼在紅榜上一個一個找,王賀東也幫着尋找王玄強的名字,5分鐘後,王玄貴從情緒裡勻出來,重新從第一個開始找弟弟的名字。
阿強看完最後一個名字,再三确認自己落榜了,垂頭喪氣,忽的猛擡頭,故作鎮靜朝兩位哥哥笑道:“哥,沒事,你考上了,總算有一個考上了,大不了我明年重來一次,沒關系,我是打不死的小強。”
王賀東拍了拍他的頭。
“明年哥結婚了,有錢一定資助你,沒關系,一次落榜不代表終生就完了。”
“行了,别喪眉搭眼的,今兒也算好事一樁。”
阿強強忍住即将要決堤的淚,背過頭去揉了揉眼。
吸溜了一下鼻涕,聲音變調道:“沒事沒事,哥,你的錄取通知書應該來了,我們回鎮上得去郵局找找,這一向陸路不通肯定被滞留了。”
另外兩人點了點頭,一陣北風刮來,三人都背過身去,用手護住阿強。
三人買了一些副食品便打三張船票回鎮上,臨走王賀東引二人一同去了當初收留自己的那一戶人家,王賀東定定的站在物是人非的門樓前,頻頻垂淚,隻朝着二樓望了望便折轉身帶着兩人去了碼頭,雪水融化的這一周格外冷,碼頭的黃稀泥已經被磨得光滑,一不小心就能咣當摔一跤,木闆嵌在黃稀泥裡,被無數的乘客踩得早已松動,一腳踩上去便濺起人高的稀泥,穿着考究的有錢人一臉厭棄的謾罵前一個乘客,坐在江邊上抽煙的掮客招攬卸行李的乘客,活像狗皮膏藥一會兒沾一個,售票員是一個胖嬸兒,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粗魯的朝他們三人吆喝,王賀東粗壯的手指已經變得又紅又腫,他稍微手一發熱便奇癢無比,像無數隻螞蟻在兩隻手上抓,他雙手倚在紅色的甲闆欄杆上任憑江面的風淩虐一遍自己的手,他們三人回到村裡的時候,廣播站裡正播着村裡考上大學的名單,通知他們去村委會領取自己的通知書,王儀站在那隻大喇叭下洋洋得意,心想:李家一個人也沒有,王家還有一個,村口裡的鄰居們在土路上撞見便恭喜他,他逢人便發根煙,随後慢慢悠悠背着手從大喇叭下踱步往家走。
灰頭土臉的三人正從大隊部的土路上往村裡走,王賀東大喊了一聲:“大伯。”
王玄貴也沿路招呼村裡的男女老少們,都在替他賀喜,李林響在院牆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氣鼓鼓的朝小兒子李根紅發牢騷。
這樁事後,李林響決定拿出所有的積蓄建一幢村裡還沒有的樓房,自第二天開始李林響請來了泥工瓦工和水電工開始浩浩蕩蕩,大刀闊斧的修建村裡的第一間樓房,這件事似乎比王玄貴考上大學更讓人羨慕嫉妒恨,大家又開始議論紛紛。
“村長當那些年的村長,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貪了我們多少好處。”
“他有他兄弟給他出錢,聽說還有個妹妹在外面掙了大錢了,在别的城市做大生意。”
“你們這些人就知道眼紅别人,李林響做了那麼多年的水電工,他在外面跑掙了些錢的,你們有多少錢給人家貪。”
各家褒貶不一,莫衷一是,李林響絲毫不受影響,每天心情大好的開工。新一年幾個月瘟疫随着暴雪的消失而消失,村裡有名的瞎子陰陽陰先生因為王賀東被鬼附身那次一戰成名,已經成了嘉山寺的住院和尚,鮮少出來,而新的後起之秀也是瞎子劉先生,瘟疫盛行的時候,有人便開玩笑叫他蔔卦,他到真說了:瘟風盛行,随雪而止,無福之人,必上黃泉,積德行善,有始有終。四字箴言到真被他說中了,由此他便為村子裡大大小小的小孩兒女人看命,女人的孕相,不過他不說明白,往往隻有危急時刻他會講清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