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寂靜的京都,鐘易川在黑夜裡無人的陰影中漫步,相對于白天的熱鬧,他更喜歡夜晚。
到鐘府的院牆下面,縱身往上一跳,身體騰空時一腳蹬上牆面,接着雙手就輕松攀上牆頭,翻入自己的院子。
黑夜籠罩的院落安詳甯靜。
角落的桂花樹,花圃的黑土壤中隻有幾棵蘭花草活着,石桌石凳上空無一物。
一切如往常一樣。
鐘易川從一人高的院牆那邊翻進來,落地時悄無聲息,桂花樹上的葉子都沒有因他的動作而搖晃。
他邁着輕快的步伐,嘴角愉快上揚。
手搭上門,在低頭的刹那發覺到不對勁。
——屋子裡有另一個人的呼吸。
上揚的嘴角拉下來,他陰沉着臉猛地推開門,門頁撞上牆壁又砰一聲反彈回來。
正對門的小方桌旁,坐着蘇卿。
“……太子妃好本領。”
他看清來人居然是蘇卿本人,不免有些訝異,她今日大婚,此時應當身在東宮。
鐘易川靠在門框上,讓出一片月光好看清蘇卿的表情。
黑色的空間裡,任何事物都變成一個濃黑色的影子。
蘇卿掃了一圈:“你的院子比我料想的還要寒酸。”
鐘易川的院子既沒有東西兩邊的側室,也沒有帶着屋檐的走廊,三面牆圍着一間包含了起居學習等各項日常活動的一廳室。、
室内看不甚清楚,但能看見西面靠牆擺着一張床,正對門擺着一張掉漆的四方桌,東面靠窗戶下擺着一張長條桌案。
值得一提的是不論是床上還是四方桌或是桌案,甚至瘸了腿的椅子上,都是書,簡書、絹書,更多的是紙書,層層疊疊的擺的到處都是。
說不出他是珍視這些書,還是當個無所謂的玩意兒,因這些書,床裡面摞了兩排,地上也灑着幾本。
鐘易川今日心情不錯,踱步走到桌前,在她對面坐下,拿起杯子倒了杯冷茶。
與她周璇:“殿下找我何事?”
說着将杯子遞到她面前。
桌上隻有一個茶壺和唯一一個茶盞,蘇卿看着他手裡的茶盞說:“不用。”
鐘易川是個标準的苦情角色,爹不疼娘不愛,除了愛什麼都有。
這種環境無異于将一條魚放在低窪中,它有能夠撲騰求生的尾巴,呼吸卻需要拼盡全力,在一半空氣一半水的小水窪裡存活下來。
這樣想,鐘易川會拽着周向燭不放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事,畢竟隻有周向燭往那個可憐的魚池裡倒了一點水。
哪怕是車水杯薪。
一個人自出生起就被漠視,忽略一切他的情感需求,如果是個庸人也就罷了,頂多就被養成個窩囊包。
可惜鐘易川擁有超越尋常人的毅力,或許他的智力也超過的大部分人。
所以他會抓住一切有可能的機會往上爬。
劇本中,太子沈穆庭最開始看上他的姿色,鐘易川以此得以接近權力的最頂端。
自然,在察覺鐘易川是一把能文能武的利刃,沈穆庭對他就沒了那個心思。
美人易得,好刀卻難尋。
在這一點上,蘇卿與沈穆庭有一樣的想法。
她懷裡那出一個價值盒大小的木盒,推到鐘易川面前:“這個月的解藥。”
她已經一整天沒有休息了,從天沒亮忙到天黑,陀螺似地轉。
掌心大的小盒子,從桌子的一頭滑到另一頭,正好停在鐘易川唾手可得的位置。
鐘易川看也不看。
“殿下,”他右手放在桌子上 ,身體往後半仰着,垂着眼用鼻孔看她“這藥丸我已經找人驗過了。”
他已知道是蘇卿在诓騙他。
這東西本來就是個試探:“行吧,你也别介懷,那日隻不過想給你個下馬威吃吃”她伸長手臂,把東西撈回來,往背後一抛“衆兄弟們看你不順眼,想煞你威風。”
盒子在地上磕了一下,盒蓋被打開,一個黑漆漆的藥丸從裡面滾出來,咕噜噜不知道滾到那裡去了。
這是個挑釁十足的動作與語言,蘇卿注視着鐘易川,看他隻是略偏了下頭。
等了片刻,他沒有打算說話的意思。
“今日來是問你,周姑娘與太子,”最後幾個字她故意放緩了聲音,緊盯着鐘易川的臉,觀察他面上的變化。
“她跟太子進展到哪一步了?”
鐘易川隻是挑了下眉毛,笑了:“太子妃深夜拜訪,原來是為了捉奸。”
這在鐘易川看來是無關緊要的事,蘇卿卻知道周向燭可是原書女主,一個擁有着強悍生命力的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