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裡面的動靜,小酒扯着蘇蓉躲着逃到外間。
兩人出來不消片刻,蘇卿也走了出來,她臉上烏雲密布,瞧着就知道不好說話的時候。
“有事兒說事兒。”
兩人站在外間說着話,見院子外守着的一位嬷嬷走過來。
“見過皇後娘娘。”是沈月蘭的貼身侍女“外面太後遣了人過來探望,奴婢進去說一聲。”
此次出宮其實是裝作宮女來探望長公主,恐被認出來,蘇卿得避讓。
正往院子的側門走,蘇卿忽想起什麼,多問了句引路的丫頭:“太後最近經常派人過來嗎?”
“是。日日都着人來。”
得到肯定答案,蘇卿心中更加擔憂,張子奕難道知道什麼了?
出了門,到了沒人的地方,蘇蓉又給她放了個炸彈:“周向燭說懷了穆庭哥哥的孩子。”
蘇卿的眉毛擰的更深:“你從哪裡知道的?”
蘇蓉:“她現在就在我院裡。”
兩人用正常音量交流,蘇蓉接着補充:“她托我給聖上傳話,我剛寫好的信,就聽說你來了。”
蘇卿跟着蘇蓉去見了周向燭,她已喝了藥睡過去。
蘇蓉将所知的前因後果說了。
周向燭逼到這個份上還不願意找自己,蘇卿再貼上去更顯得别有用心。
“她既想見,我就帶她去見。”
蘇卿不是宅子裡長大的,沒學、更是瞧不起那種口是心非人情世故,不僅是有什麼說什麼,臉上的表情也将心裡想的給洩了個底兒掉。
蘇蓉看她方才從沈月蘭房裡走出來時,面上還是焦慮煩躁,得知周向燭懷的是沈穆庭的孩子後表情又變得很微妙,沒有生氣,倒很像是有所預料的……松了口氣?
再看現在,狐狸一樣眯着眼睛,嘴邊挂着些若有若無的笑,定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她什麼時候能醒?”蘇卿問。
察覺她看過來,蘇蓉收斂目光。
小酒忙答話:“方才大夫留了話,說孕婦氣血虧損,又動了胎氣,喝了藥約摸要歇三四個時辰。”
蘇卿盤算了下時間:“你們好好照料着,晚些我去宮裡帶上她。”
想起周向燭見了血,走時又說:“留大夫在隔間坐着,以防萬一。”
丢下二人,蘇卿換了男子裝扮從後門出了公主府,依照慣例先去了郭先生那邊拿了這些日子的條子,又從老陳鐵鋪——一個冶煉的小作坊,取了些剩下的鹽堿,翻進杜景河的院子,将這東西給他認,果然在晉北見過。
那邊生不出莊稼的地裡白茫茫全是這東西。
那就是鹽堿了,再用侯氏制堿法提純,所得的純堿就可以用來制作玻璃,多出來的更可以用作農肥。
一份地掙兩份錢。
計劃趕不上變化。
沈月蘭的行動讓火铳更早的暴露在皇城裡,沈穆庭的捉摸不透、還有太後張子奕的強權,這一切都在蘇卿的意料之外。
不過好在她的底氣——熱武器的大規模制作還在進程之内。
她皺着眉毛強松一口氣,潛意識裡又覺什麼地方不對。
察覺到杜景河灼熱的目光。
蘇卿轉眼看向他,他又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公事公辦般闆着張臉。
“這可是個好東西,”蘇卿的下巴不經意擡起,嘴邊噙着昂揚的笑,如隻充滿力量躍躍欲試的雛鷹“需先将這片地全買下來再動手。”
杜景河順着她的話:“那邊的地不值錢。”
銀子好掏,來回跑着辦事的與掌握核心技術的必須是蘇卿信得過的人。
“不敢叫小将軍勞累,聽聞那邊局勢混亂,我寨子裡的兄弟去了隻求将軍多照佛一二。”她抛來一袋銀票,豪爽道。
杜景河把她銀票抛回去,輕巧答:“不敢不勞累,我的人會一直跟着。”
蘇卿眉頭一抽。
好了,現在火铳的制作也遇見問題了。
她看去,眼中已有敵意。
短暫的荷爾蒙過後,理智重歸大腦,利益才是永恒的話題。
杜景河探着腦袋要湊到她肩窩裡,被蘇卿擡手擋開。
他捏住蘇卿的手,堅持不懈的貼上來:“放心,是我的人,不是杜家的人。”
他受傷的一半臉藏在蘇卿看不見的另一邊,光線順着他高挺的鼻梁,在完好的側臉上跳動。杜景河蜜色的肌膚讓她聯想到烈陽下廣袤的大地,是最原始的包容與祥和。
“我不會害你。”
他就像天底下最誠實的人。
蘇卿垂下眼,很快擡起,笑吟吟的:“你開心就好。”
有絕對的實力才有絕對的話語權。
她需要大量的鐵,大量的人力物力。
越多越好。
她答應的十分爽快,杜景河反而有些猶疑:“時辰尚早,再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