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易川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摁着她那可憐的唇瓣,将它解放出來。
留着月牙狀的齒痕,血色浸染過的唇瓣糜麗誘人。
他傾身在她唇上輕輕地挨了一下,快速分離:“在這兒等我。”
鐘易川跳進院子裡,不多時就跳出來,拉住蘇蓉:“走吧。”
帶着她小跑着離開這,蘇蓉邊跑邊回頭,看見黑煙從夢裡香的屋頂上升起。
她便又想哭了,她又失去了一樣東西。
最後咬咬牙,心說:燒了也好,燒了也省得給四妹妹惹麻煩。
兩人一路跑進公主府,躲在蘇卿的小院裡。
靠着牆略喘了會兒氣,蘇蓉聽見鐘易川問她:“這是什麼?”
她看向手裡的火铳,連同裝有子彈的麻布袋子放在一旁的石幾上,她垂着腦袋看了這東西許久。
她的手臂依舊留有子彈出膛時的震顫。
這東西要了她娘親的命,也救了她的命。
“這個叫手铳。”她茫然地搖頭,喃喃出口後再不知道說什麼。
鐘易川當然知道,他握住蘇蓉的胳膊,将她往後拉了點:“我帶你回去歇息吧。”
方走兩步,蘇蓉忽然釘子般站在那裡。
鐘易川心頭一沉,回頭果見蘇蓉如夢初醒般微睜大了雙眼,定定地看着腳下的泥土。
她的肩膀微微戰栗,靈魂似乎都跟着打顫:“我娘親……我娘親是被人殺死的。”
鐘易川吊着的一顆心狠狠沉下去。
“是夏朝恩,是皇帝……”她的目光無所依尋,擡頭看向鐘易川的臉,又四處逡巡,漫無目的地找尋着,口中的話難以拼湊“那天、他說他聽見一聲巨響,是夏朝恩出來前,他出來前……他還在屋裡……”
蘇蓉腫地如核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鐘易川,他猶如等待死刑的犯人,心為之一抖,呼吸不由屏住。
她猛地挪開眼,視線挪動的軌迹如刀般割在他身上。鐘易川一動不敢動,一句話不敢多說。
蘇蓉轉過身,死死盯着石幾上的手铳:“是沈穆庭。”
她将牙咬地咯咯作響,渾身戰栗,自言自語:“我要殺了他。”
這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蘇蓉已一把抓起火铳,紅着眼睛往院外沖。
鐘易川驚醒過來,大跨步追上去,從後面抱住她:“蓉兒……”
不待他說出話,蘇蓉發了瘋似地掙紮,扭動着不管不顧地要把身子抽出來,聲音尖利的變了調:“我要殺了他!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沈穆——”
鐘易川一手劈中她的後頸,蘇蓉軟倒在他懷裡。
“誰在裡面?”牆外傳來聲音,有人往這邊走來。
鐘易川攜住暈倒的蘇蓉,不及推門,從牆上翻了出去。
蘇蓉緩緩睜眼。
陽光灑滿屋子,鳥啼聲自窗外傳來,頭頂熟悉的帳帷被微風吹出波浪般的弧度。
恍惚間,蘇蓉錯覺一切都是一場夢,她還是母親手心裡那個嬌滴滴的三姑娘。
但僅僅是這一晃神。
她從床上彈起來,扭頭看見鐘易川,還有桌上放置着的火铳。
外面夕陽昏昏,斜撒在外面斑駁發灰的院牆上。
“醒了?”鐘易川對她露出溫雅的笑“喝口水就回去吧,你家裡人正四處尋你。”
蘇蓉怔愣中瞬間想起暈倒前的事,臉瞬間煞白,她用仇怨憤懑又委屈的眼睛,含着淚掃了鐘易川一眼。
不願與他多言,蘇蓉掀開被褥踩上鞋,奪步拿起桌上的火铳等物,扭身便要離開。
鐘易川一把抓住她的腕子。
蘇蓉擰了下,手沒抽回來,忽聽他說:“不是皇上。”
她壓着眉毛,眉毛下的眼睛還帶着霧氣,嗔怒着幽怨着質問他。
鐘易川坐在蘇蓉的睡顔前,癡看了近三個時辰,他不能讓蘇蓉疏遠她,他無比确定自己無法回去沒有蘇蓉的生活。
鐘易川的喉頭滾了下,垂下眼:“是皇後。”
“你胡說,”蘇蓉當即駁斥他的答案“四妹妹決不……”
“我趕到夢裡香就是接了皇後的令,她讓我找一樣鐵杵般的東西。”鐘易川急急打斷她,視線落在桌上的火铳。
實則是沈穆庭要他重新搜尋夢裡香。
蘇蓉的淚又湧出來,她兇狠地抹去眼淚:“不可能!”
鐘易川決意不讓自己失去她。
他擡眼,直直看着蘇蓉,溫柔憐憫:“蓉兒,你被她騙了,她與她的娘親被你娘親攆去鄉下村子裡吃苦,她回來見你們母女親親熱熱的一大家,她真的會不恨嗎?”
蘇蓉的眼睛亂了:“不……”
“你不能去皇宮,”鐘易川再次打斷她,将她的打算說出來“你去了,無異狼入虎口,她定要殺你。”
他咬死了‘定’字,扣着蘇蓉的雙肩,彎腰貼着她的眼睛,将自己的話生生擠進她的腦中,語氣近乎暴戾。
“她一定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