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着臉,轉身往門外走。
以往自己是那個掌權挑逗的那個,今兒調了個,不僅被人欺壓,還要被他來救。
沒有半點旖旎,她隻覺得丢面兒。
“蓉蓉。”
鐘易川上前要來抓她,蘇蓉猜到他要這樣,甩手躲開,冷冷地注視着他。
就像心髒被刀片劃開,鐘易川慘淡着雙眸:“你若是想要什麼,我也可以幫你。”
“不用。”
到底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撞上他的目光,又迅速收回。
冷硬道:“我說過長公主府不能再給你助益,以後不要來找我。”
鐘易川并沒有将她刻意激怒自己的話語放在心上,他知道蘇蓉的目的,他現在隻想看着她,把目光鎖在她身上。
迎着門外的光,鐘易川看見她的烏黑的發邊是小巧的耳朵,臉頰上鼓起的軟肉。
他很想伸手去捏她的臉,滑膩溫軟的手感他還記得很清晰。
克制着不伸手去觸摸她,這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件簡單的事。
鐘易川嘴角的笑險些提不起來,他繞到蘇蓉的面前,确保她眼角的餘光能看見自己,輕聲詢問:“可是在店裡受了刁難?”
她便擡起眼睛,憤怒又委屈地瞪了自己一眼。
鐘易川的心難以遏制地發軟,就像被什麼酸酸甜甜的東西充滿。
他垂下眼睛,不讓蘇蓉看見自己眼裡的癫狂。
他現在需要忍耐,蘇敬憲正在作繭自縛,長公主府很快就會分崩離析,他等待的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最後看了眼蘇蓉,她已轉過臉,不再看他。
鐘易川越過她拉開門,走出這間封閉的房間。
鐘易川走出門的一瞬間,蘇蓉才能暢快呼吸,她能感覺到鐘易川的視線,像繩索一樣束縛着她。
門口候着的楊掌櫃見他出來,匆忙跟上他的腳步,落在他不近不遠的兩步距離,谄笑着解釋:“小人有眼無珠,不知大人與蘇姑娘相熟。”
其實京都中關于這位新科狀元的傳聞太多,有說他武藝高強殺人不眨眼,還有人說他溫文爾雅是位真君子,至于豔聞,那更是多不勝數,髒的不能入耳。
“是姑娘來找小人做生意,方才已經談好了!”這位狀元郎的腿長腳步快,他小跑着追出一頭汗,一隻手用袖子擦汗,另一隻伸着五指打開“五百兩,蘇姑娘說要将庫中的存貨全買給小店,我們都談妥了。”
站訂在人流如織的店面門口,仆從牽着鐘易川的馬走過來,他揮手攔開,示意他繼續在街對面候着。
鐘易川隻将他視做無物,楊掌櫃非常不安。他彎着腰背,需要仰頭才能看着鐘易川,松弛的額頭上起了幾條擡頭紋,他的眉毛又緊皺着,把眼睛擠成三角形,嘴邊陪笑因為緊張,僵硬得像哭。
鐘易川端詳了會兒,緩緩開口:“既然是如此,便讓文書先生寫了契來,一塊畫押了才好。”
“诶……诶诶,是是是。”他終于開了金口,楊掌櫃好似被放了一條命,作揖千恩萬謝。
鐘易川冷眼看着他,楊掌櫃的腦門上早出一層汗,緊張地回望過去,直到被看得脊背發涼才明白過意思。
“小人這就去簽,立馬去簽!”
一步三回頭地進去了。
回到店面裡,楊掌櫃撐着笑對身邊走過的主顧打招呼,身邊跟着的小厮送來茶水,在他耳邊打嘀咕:“掌櫃何故如此怕他?”
“你懂什麼,”楊掌櫃灌口冷茶,低聲說“這位明面上是起居郎,暗裡是聖上的耳報神,悄悄打探了消息往宮裡送。若因此得罪了他,盯上禮部,我就是十個腦袋也不夠主子洩憤。”
說着話,兩人急匆匆回到廳後的隔間裡。
文書很快起草好,交給蘇蓉看了,等她點頭後再謄抄下來。一式三份,雙方各拿一份,商會再保管一份作為記錄。
謄抄好後楊掌櫃先行佥名畫押,蘇蓉再仔細看了遍,确認無誤後再交由小酒簽字。
楊掌櫃自是早打聽到商鋪開在一個叫蘇酒的人名下,隻當是化名,倒是沒想到是一隻跟在蘇蓉身後的婢女。想來還發還了這婢女的良籍。
想到這兒,他自然要恭維句:“姑娘真真是宅心仁厚,體恤下人。”
蘇蓉冷哼,嘲弄道:“不敢,今日也算是長了見識,我素不知還有面皮這樣厚的人,出爾反爾,自己打自己耳光不算,見風使舵的本領也同驚人。”
楊掌櫃躬着脊背,小心将茶盞放安穩了。
垂首站在一邊,不氣不惱,一副任人揉搓的面團般,笑呵呵道:“讓姑娘見笑了,生意難做,若沒有個厚臉皮小人連貴人的鞋面都見不着,指不定還在哪兒幹粗活,吃糠噎菜。”
蘇蓉一怔,這是她沒想到的。
渾身自得的驕傲頓時冰淩子般結在身上,心中一片五味雜陳。
虧她還想做生意賺名譽銀錢,今兒反倒瞧不起商人。
她憋着這情緒好一會兒,沉聲說:“是我淺薄了。”
楊掌櫃四十來歲的年紀,精瘦幹練,臉上常年挂着笑,故而臉上的皺紋格外多,縱使不笑也像是在讨好。
“聽聞姑娘在滇池郡還有座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