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河在西域時給蘇卿寫過很多封信,所有的信箋疊放在一起,可以裝訂成一本書。
這些信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看過。
或許神明看過。他的執念是如此強,所以他的從未受過重傷,九死一生中總會給他留有一條活路。
每當把信寫完,要裝在信封裡,要在信封上寫上收信人與署名,他就會把信投入火盆裡。
偶有幾次會留下來,放在枕頭底下壓着。
深夜裡或清晨,被欲望漲醒,他會坐在床頭靜等時間過去。
然後拿出那些信,放到燭火上點着。
火蛇爬到他的指尖,杜景河丢下燒成灰的信,腳下的心裡話還在燃燒。
身體上的渴求雖然消退,心理的渴求卻越燃越高,他想,為什麼當初不藏一件她的小衣。
隔着一層小衣,手掌下的觸感比他想象中還要美好。
兩人錯亂的呼吸噴薄在一起,銀酒壺被丢在一邊,裡面的酒水撒在地上,周圍都是醉人的香。
蘇卿抓住他的大掌,兩人紅腫的嘴唇拉扯着分離,蘇卿緩緩直起腰,抓着他的手鑽進薄薄的衣料。
柔韌靈動的腰肢搖晃起來。
她的頭與脖子拉長仰起,一直延展到脊背,冷月色彎刀般煞人。
蘇卿的手摁在杜景河的手上,波濤洶湧裡,她駕駛着帆船。
夜風席卷而來,裹着砂石瓦礫撞上戲台下的牆根,浪一樣堆了一小堆。
蘇卿的呼吸綿長而難耐,高高吊起的地方就快來到。
破舊的宮門外忽遠忽近的晃來一盞提燈。
杜景河坐起身,輕輕捂住她的嘴。
“天殺的,他們吃酒,倒叫我們來巡!這破地方,鬼都不來,巡個屁。”
“别動!我剛剛好像聽到有女人的聲音……”
一道門縫外,那點燈就停在戲台外的院門前。
從一指寬的門縫裡,那兩個人就停在門外站着。
内外死寂一片,唯聞遠處袅袅絲竹管弦,隔着一重又一重的樓閣飄過來。
“胡說什麼!”
杜景河的尾椎骨一麻。
蘇卿抱着他的頭,腰如水蛇般纏綿。
“誰會這時候來這裡?!”
她滿臉的笑,狡黠如夜裡才會出現的精怪,勾魂吸魄的要命。
杜景河忍出一身熱汗。
“我我我聽聞這裡以前死過人,先帝的……”外面還有說話的聲音。
蘇卿坐起來,搖着又一點點坐下去。
快樂與擔憂緩慢而輕柔地折磨着他,用最最溫軟潮濕的方式汲取,繳緊吞進去,又水淋淋的吐掉。
“快别說了!”燈光與腳步聲逐漸遠去。
杜景河掐住她的腰:“好玩嗎?卿卿?”
“時間還多,慢慢玩兒。”
杜景河的披風皺巴巴的墊在地上,手底下白瓷般的脊背上點着□□,他抓着自己的裡衣擦了,随意抖了抖,穿在身上。
“沈穆庭不打算放我走。”蘇卿低頭扣脖子下的盤扣,這個位置的扣子本就不好扣,何況她的指尖還發着麻。
杜景河伸手幫她,将扣子一一扣上了,蘇卿忽想起來:“我小衣呢?”
他說:“弄髒了,我帶回去洗洗。”
緊接着就問:“那你怎麼去軍營裡教我們用火铳?”
蘇卿懶懶的,由他給自己扣扣子,歪着身子靠在他肩膀上:“不知道,不行就偷偷溜走。”
這自然是句玩笑話,兩人都知道,蘇卿現在與公主府的關系千絲萬縷,不可能随意離開。
還是人靠着舒服,杜景河一半的肩膀就可以縮一個她,往裡拱拱可以睡得很香。
她又打了個哈欠。
杜景河撈起地上的鬥篷,抱着蘇卿站起來,颠了兩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蘇卿歪着腦袋,已經陷入半夢半醒的夢鄉,用鼻音理會一聲:“嗯。”
腳步再慢,他還是要把蘇卿喊醒。
隻眯了一會兒,但精神好了許多,蘇卿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深度睡眠。
在燭光照亮的範圍之外,兩人站在一從薔薇後面,蘇卿拍拍他的肩膀:“改日再見。”
收回手時,杜景河抓住她的手捏了一把:“改日。”
轉過頭,長廊深處的廊燈下,似乎站着個人,影子與搖晃的燈影混在一起,蘇卿走上遊廊,快到寝殿門口時才見那個人影是夏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