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後趙可便接到了路炤塵的電話:“啥,去那裡幹嘛?”
路炤塵:“你帶她來就是,我找不出借口讓她過來。”
趙可:“?你覺得我能?”
路炤塵堅定地說:“能。”
趙可挂完電話後便回到技術科,拿起座位上的外套,敲了敲葉晚道:“陪我去一趟D區。”
葉晚還在敲着屏幕,道:“好,等一下。”
我去還真是?我怎麼不知道,趙可一個人瞪圓了眼,正好被對面坐着的小吳看到。
小吳拉了一下嘴角:又瘋了一個?
趙可撐在她椅背上,繼續問:“怎麼不問去D區哪裡?”
葉晚眼睛依舊盯着屏幕,張嘴道:“去哪裡?”
“心理咨詢室。”
葉晚:“好。”她敲下最後一個字符,站起身喝了一口水,朝趙可晃了晃腦袋:“走吧。”
直到去的路上她似乎才反應過來什麼,猶豫了好幾下才道:“趙可,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趙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會意錯了又不敢說什麼,以為自己被工作折磨抑郁了。
直到光色漫進,黎葉醫生拿起一顆由路炤塵提前準備好的青蘋果味糖,推到葉晚面前,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我。
玻璃罐折射的暖光落在少女左手虎口結痂的掐痕上,像是被火焰反複灼燒的印記。
“監控記錄顯示你半年前黑進過遠帆集團的财務系統。”
黎葉推前來一片明桐花瓣标本,那是從現場帶回的證物,“同一時間,遠帆董事長因挪用公款醜聞跳樓……而他的兒子三年前因故意傷害罪被判緩刑。”
葉晚突然抓起糖罐砸向牆壁,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個畜生……他往我身上倒紅酒錄像的時候,怎麼沒人查他的賬。”
秋瑾深打開門來,繞過滿地晶亮糖粒,将顫抖的少女按進舊沙發,門框外葉晚看不見的地方裡站着路炤塵,還有愣在一旁的趙可,她從來不知道關于這些的東西。
薄荷香薰機噴出的白霧裡,她瞥見葉晚後頸早已淡化的條形碼刺青……那是地下拍賣場的标記。
所有人都在此刻深吸了一口氣。
秋瑾深剛剛那通撥給路炤塵的電話才知道那案子是路隊救下的葉晚。
“她不是被人無由來的故意暴力嗎?”
路炤塵在手機那邊沉默了好一會才說:“然後被抓到灰色地區拍賣。”
“我們當時爆破了這個地區後救出了她,不過她當時本身就是昏迷狀态,從被暴打到運輸到灰色地區不過半個鐘,我們就到了。”
秋瑾深顫抖着聲音問:“你們那場爆破救了多少人……”
“隻活下來五個。”
“葉晚是最後一個被送入灰色地區的人。”
秋瑾深慢慢下滑,自言自語道:“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應該選擇封閉式資助了。”(注:本文設定封閉式資助指受益人與資助人自然狀态下不允許有任何聯系,皆在保護雙方的隐私,一切資助形式将統一由官方彙入彙出。)
路炤塵:“這不是你的錯。”
秋瑾深看着面前在沙發上的女孩,道:“你故意在遠帆系統留了破綻,好讓司院方查到資金鍊問題。”
她握住葉晚冰涼的手腕,急切地說:“可你知不知道,經偵科已經盯上你了?”
葉晚縮着身體,不敢擡頭看向秋醫生。
秋瑾深:“路隊申請把你從技術組編入特案組作所有組的技術顧問。”
“前提是你必須接受創傷治療。”
等葉晚回過神來,房間内和房間外已經沒有人了,隻有趙可還坐在她身旁。
樓上同一個房間内,路炤塵秋瑾深和黎醫生在交談着什麼,隻是無人再知道了。
葉晚朝她挪進了一點距離:“趙可。”
趙可放下手機,盯着她的眼睛看:“為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
葉晚錯開她的眼睛:“小吳她們也不知道。”
趙可:“所以我根本查不到你的詳細檔案。”
葉晚愣了一瞬:“為什麼要查?”
趙可坦白說:“想看,但我什麼也不知道。”
“關于你的一切我什麼也不知道,你的過去,你的來曆,你的住址,為什麼都不知道。”
葉晚:“你為什麼要知道。”
趙可看着她不說話,耳畔邊又開始播放剛剛葉晚說過的話,她被綁架毆打過?
趙可沒在說什麼,拿起手機,站起來往門口走去。葉晚看到頓時一急,可手上與臉上并無動作。
葉晚開始撕着手皮,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直到看到趙可端着一杯水回來了。
她看到她的那一刻脫口而出:“我給你看。”
趙可将溫水塞進她的手裡,“抱歉,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話,抱歉。”
葉晚:“不是……我給你看,我隻是不想再說。”
“我回去就打開你的權限。”
趙可蹙眉看着她,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坐下來,等她一起回去。
…………
檔案室,路炤塵打開第三層加密櫃。電腦光映着她眼下隐隐約約的青影,她正在看着屏幕上葉晚的檔案。
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秋瑾深……那人身上總帶着消毒水味,還有一點點甜橙味,她猜是秋瑾深家洗衣液的味道。
“怎麼還不回去,很晚了。”秋瑾深的影子籠罩住鍵盤。
路炤塵從抽屜取出密封袋,裡面是葉晚被解救當天的物證:染血衣服、碎裂眼鏡。
“小吳複原了她被那時的錄音。”
她點開手機,少女凄厲的哭喊刺破寂靜,“二次報司院記錄,全被系統标記為惡作劇。”
秋瑾深忽然俯身貼近,發絲掃過路炤塵僵硬的肩線。
“你當年……是不是也這樣被抹去過求救信号?”
她的呼吸帶着微弱的甜橙香,路炤塵猛地合上保險櫃,金屬碰撞聲驚起走廊聲控燈。
“沒有,你在寫小說嗎,亂想。”她克制住了自己彈起來的反應,依舊坐着,與秋瑾深保持着若有似無的距離。
隻是嘴裡依舊念着:“市院每年接到多起惡意傷害報案。”她将密封袋拍在桌上,震落陳年積灰,“我救不了所有人,但她是葉晚,我一手帶上來的小孩。”
路炤塵:“沈會在明早轉院。”
秋瑾深沒再問什麼,隻是說:“嗯,知道了。”
“回去了。”說完她轉身離開,不過其實誰也沒回去,秋瑾深重新拐回了實驗室,她在路上打着電話給明天為沈輕曼例行檢查的醫生。
第二天清晨,秋瑾深作為醫生,戴着橡膠手套沾着沈輕曼的溫熱,她檢查孕婦脈搏,将對方手腕内側滲血的紗布輕輕揭開……半片指甲蓋大小的紙條粘在醫用膠布背面。
秋瑾深借着扶沈輕曼上救護車的動作,用身體擋住監控探頭,紙條上的字迹在夕陽裡洇出毛邊:“陳總在福利院領養過孩子”。
路炤塵擦着秋瑾深的肩膀經過,防彈背心蹭過她的口袋,那張紙條便轉移到了刑偵隊長的戰術腰包裡,她的耳邊傳起秋瑾深的聲音:“讓法證組優先處理A區物證。”
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路炤塵的睫毛顫動兩下,突然對着救護車方向擡了擡下巴:“秋醫不跟車監護?”
秋瑾深知道這是調虎離山的暗号。她鑽進救護車時,後視鏡映出路炤塵走向相反方向的背影。
福利院的鐵門在五公裡外發出呻吟。秋瑾深隔着救護車玻璃數到第二棵歪脖子樹時,路炤塵正用手電筒照亮門牌。
手電光掃過福利院的招牌,刺亮了藤蔓叢中二十年前的舊鎖:鎖芯裡插着半截生鏽的鑰匙,鎖眼殘留着新鮮潤滑油的氣味。
這地方上周還有人進來過。路炤塵用證物袋裹住鑰匙時,鳥群正從她頭頂掠過。
成片黑羽擦過福利院尖頂的十字架,露出閣樓窗玻璃後晃動的模糊人影。
她按住裝紙條的腰包,食指在某處凸起反複摩挲,直到觸到紙張夾層裡的凸點紋路。
“盲文。”她扯下手套用指腹确認,福利院地下室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路炤塵拔槍上膛的動作帶翻了手電筒,光束在布滿青苔的樓梯間瘋狂跳躍,最終定格在牆根處翻倒的輪椅,輪椅扶手上纏着紗布,和沈輕曼腕間用來固定紙條的布料如出一轍。
路炤塵的手電光掃過地下室橫梁,生鏽的鐵鍊懸在五米高的房梁下,末端鐵鈎挂着個牛皮紙文件袋。
她扯開文件袋的封蠟時,劃開輪椅坐墊,兩張泛黃的嬰兒腳丫拓印票飄落在陳夜隐簽署的領養文件上。
……
智能鎖在淩晨兩點發出認證通過的滴聲。葉晚回到家,先來到電腦前将暗網監控程序設置為自動抓取模式。
冰箱櫃裡除了能量飲料,還藏着整容前的身份證複印件,照片上的女孩紮着馬尾,笑容明亮得刺痛眼睛。
屏幕突然彈出紅色警報,她走到鍵盤前調取最新數據流:名為“沈輕曼“的被拐女性在聊天室用摩斯密碼重複發送“GH34貨艙”,而陳夜隐的境外賬戶恰好于昨日收到34萬美金彙款。
“她們現在連孕婦都敢用來運輸毒.品了。”
葉晚把臉埋進掌心,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