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深的影子被頂燈壓成顫抖的碎屑。她打開之前從阿姐日記封皮下夾出半片玻璃載片結晶物的檢驗報告,與三小時前路炤塵轉發過來的路母遺骨中提取的神經毒素光譜報告重合度99.2%。
案件編号:XT*****
案件名稱:緝毒司院秋墨“自殺”案
歸檔日期:M1008.10.11
秋墨生前最後22小時行動軌迹(秋瑾深翻開此頁)
9月21日 19:52
目标進入[微雨](藍月前身)夜總會頂層包廂,與陳夜隐集團二把手何昌明會面(監控視頻已銷毀)。
随身錄音設備記錄關鍵對話:
“周副院長要的貨輪艙位安排好了…………這批‘明桐花‘得在公海換集裝箱…………”
(音頻中斷于21:43,技術修複後出現疑似注射器擠壓聲。)
9月22日04:15
目标出現在碼頭*号倉庫,向接應司院員傳遞加密U盤(内容見附件H-2)。
屍檢報告顯示此時其血液已含神經毒素初期代謝物。
9月23日 08:03
環衛工人在跨海大橋下發現目标屍體。首次屍檢結論:高墜緻多髒器破裂。
秋瑾深的指甲在鑒定報告邊緣掐出凹痕,此時窗外鉛灰色的雲層正蠶食着最後的天光,牆上的挂鐘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滴答滴答聲像在訴說着什麼。
她翻開日記的倒數第三頁,這頁已經被撕毀一半了,剩下的潦草字迹刺入她的眼簾:
“周*在港口給我注射了‘禮物’,他說這是老路當年沒喝完的酒…………我必須把母本毒素樣本送出去…………”
**禁毒支隊卧底檔案(絕密)**
代号:白鴿
姓名:秋墨
潛伏周期:M1002.02-M1006.10
關鍵情報:
1.陳.通過周.獲取行動時間表,導緻M1006行動失敗;
2.周.要求将神經毒素混入跨境鎮痛藥,以醫療事故名義清除證人(詳見附件H-2);
3. *真實身份為毒素實驗體之一,周.長期用抑制劑延緩其基因崩潰。
秋瑾深意識到什麼,突然抓起迷你紫外線燈照射日記本,先前空白的頁腳浮現出阿姐用隐形墨水畫的路線圖……從證物室到某别墅的地下通道,終點标注着[M本存儲區]。
審訊筆錄(M1002.10.09)
被詢問人:微雨夜總會保潔員張桧楓
“…………秋司院官墜樓那晚,我看到****親自開車來後巷。”
“他手套上有反光的痕迹,像是拿着什麼玻璃瓶…………後來何老闆給了我五萬封口費…………我需要錢…………我沒有病重的孩子,隻是單純自己需要錢。”
實驗室門在她看到這裡時被猛然推開,路炤塵帶着寒氣闖進來。“技術科複原了陳的通話記錄,周上個月四次出入神經醫學研究中心。”
她将平闆電腦遞到路炤塵面前,屏幕裡周遠與病毒學家的握手照片正在放大,“我姐的毒素和當年害死你母親的,是同一條生産線。”
秋瑾深掀開日記皮質的封面,夾層裡顯出半張泛黃焦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周遠站在實驗室前,身旁穿防護服的男人站在研發人員的旁邊,那人舉着培養皿,玻璃反光映出“LZ生物制藥”的logo,是陳夜隐發家的第一家公司。
**二次屍檢報告**
死者秋墨枕骨檢測到0.3cm注射孔,與D制微創針頭匹配。
毒素擴散軌迹顯示,其墜樓前已喪失肢體控制能力,排除自主跳樓可能。
“她把自己變成活體證據鍊。”
秋瑾深看過了又看,垂眸藏起情緒,收起了一切東西。
………
晚十二點,路炤塵攥着DNA檢測報告走進秋瑾深的實驗辦公區。
她無聲的開門悄進來,看到秋瑾深用鑷子夾起載玻片的動靜突然停滞,她向來敏銳得可怕。
“比對樣本99.92%生物學親緣關系。”報告右下角的紅章像塊凝固的血痂。
“我們需要M998年保健院存檔。”
秋瑾深放下鑷子看了她一眼,飄來一句:“三樓Q區第二排有未錄入系統的死亡記錄。”
路炤塵走前去拿起她放在靠椅上的外套着手遞給她,朝她微微晃了晃腦袋道:“走吧?”
秋瑾深接過來穿上點了點頭,兩人并肩往檔案室走去。
檔案室總有股木味與紙味,混着塵封的氣息。路炤塵和秋瑾深拿了權限後來到了許久未開啟的Q區。
“第二排。”秋瑾深嘴裡呢喃着看着面前的二排記錄冊:“好多。”
路炤塵開始翻動記錄冊道:“不着急,總能發現什麼。”
燈光滋了一下,時間過去了20分鐘。路炤塵翻到某個道:“這裡。”
秋瑾深聞聲湊過來,靠近她看上面的字。
“姓名:陳雪茵年齡:22周歲 家屬簽字:陳&$”
路炤塵:“這是什麼超絕卷筆字?”
秋瑾深翻頁道:“陳夜隐。”
後一頁的字也很潦草,但路炤塵總算看得懂:“痫瘋前期、腦血管破裂;死亡時間M992年。”
走廊感應燈忽然熄滅,秋瑾深的手機因為擡手變化而自動亮屏了,手機屏幕光映出兩人同時微微顫抖的瞳孔。
泛黃的紙頁上,此人名字下方貼着兩張嬰兒腳模,其中一張被紅筆粗暴劃去,批注欄寫着:女嬰A(存活),女嬰B(死胎)。
“當年火化的是福利院棄嬰。”
秋瑾深的聲音從耳畔傳來,路炤塵盯着面前的紙瘋狂思考。
她想起向敏從陳夜隐荒廢的别墅山搜出的水晶相框……那個照片已經微微有些褪色了,上面的女人肚子微微隆起,抱着枕頭擋了一半,相框背面的鋼印戳破最後薄紙:M992年攝于雲霞山療養院。
向敏行動的那天她們正在福利院行動,療養院廢棄噴泉池結着蛛網般的冰淩,向敏攥着鐵鍬的手套染滿紅鏽。
死土下挖出的鐵盒裡,褪色襁褓裹着半枚長命鎖,鎖片背面蝕刻的“X.Y“正是陳雪茵名字縮寫。
秋瑾深立刻拉起路炤塵回到實驗區,那個長命鎖現在在實驗室裡。秋瑾深穿過幾道門,朝負責輪班人員點了點頭,和路炤塵同時穿好防護服。
秋瑾深拿過夏安遞過來的長命鎖,用紫光燈照向鎖鍊缺口時,熒光劑顯現的暗紋拼出“Y.W”二字。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第一時間看向對方。
秋瑾深已經将陳夜隐的發絲送去質檢了,那是她那天假扮記者去找她時收集的掉發,不過報告她還沒看,三小時前才剛出來。
夏安傳送過來檢測報告,秋瑾深即刻翻開看,而後她緩緩道:“99.98%表親匹配率。”
二十年前此刻,有個素未謀面的人在血泊裡咽下最後一聲“葉晚”的名字,但她無法接受,葉晚不是沒有母親嗎。
可是似乎連葉晚也忘了,她是有生母的,她隻是沒有母親。
秋瑾深徑直走過去掰過她的臉,直視着她的眼睛,“冷靜,路炤塵。“
“肯定還有什麼地方是我們遺漏了的。”
路炤塵拿過報告仔細看了一下,而後看到小吳彈窗過來的消息。
“路隊,葉晚想去,找我要了矽膠指紋。”
路炤塵回複了已讀,朝秋瑾深招呼了一聲先行離開了。秋瑾深看着她出去後脫下了防護服,便也未再久待,整理了一下這個區面上的報告,再度返回到辦公室了。
三分鐘後,秋瑾深坐在辦公椅上,聽到夏安推門進來的聲音。
夏安:“秋醫生,上面想撥幾個學生給你帶。”
此刻屏幕上正彈出她找趙可要的文件,那是幾天前,快下班時她繞過葉晚單獨去找趙可要的關于路炤塵的文件。
當時趙可還疑惑着猶豫要不要幫這個忙,秋瑾深就在她面前打起了路炤塵的電話。
路炤塵接起電話:“怎麼了?”
秋瑾深聽到對面鼠标點擊和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道:“我想找趙可要你的文件。”
路炤塵很快就搭腔了:“啊哦,你想說什麼?”
秋瑾深知道自己搪塞過去了,她剛剛繞路過去看路炤塵的時候看到她在忙。檔案科的人在走廊上遇到她了先對她打招呼:“秋醫生來找路隊嗎?”
秋瑾深搖搖頭但嘴裡問着:“她忙嗎?”
“忙,先走了秋醫。”說完那人接起電話便疾步朝另一個區域走去。
秋瑾深走到另一邊遠遠望了一眼便去找趙可了,于是就有了這段對話。
趙可:“嗷,我後天看能不能給你吧秋醫。”
秋瑾深挂了電話微笑道:“沒事,不着急。”
趙可轉了轉還是問了一句:“秋醫你為什麼要找哪些?”
秋瑾深繼續笑着嘴角答:“了解一些我不知道但被知道的事情。”
“?”沒聽懂,但趙可還是點了點頭:“走了,葉晚還在等我。”
秋瑾深點開文件傳送,對夏安說:“你去帶吧。我忙不過來對她們來說不公平。”
夏安:“為什麼?”
秋瑾深點擊着鼠标,終于轉過身來看向夏安:“導師要是抽不出什麼時間來專注學生,對她本人來說是極其不好的,難道讓她過來打下手?”
夏安:“也是。但……”
秋瑾深:“你履曆和能力夠的。我會和她們推薦你。”
夏安:“好,那我先過去了,A區輪到我走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