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潤瞥了她一眼,脫下外裳。
白蕊忙上前來接,他冷聲說:“你出去。”
白蕊擔憂地看看纓徽,“喏”了一聲,躬身告退。
李崇潤仍捏着自己的衣衫。
纓徽接過來,随手丢在一邊。
複上前纏着他問今日去了哪裡,見過什麼人。
李崇潤坐在卧榻上,看向鋪在地上淩亂褶皺的衣衫,道:“撿起來。”
纓徽隻得忍氣吞聲。
撿起來,将上面沾染的輕塵撣幹淨。
搭在橫杆上。
坐到李崇潤身邊,握住他的手。
小心翼翼至極。
唯恐推倒兩人之間那岌岌可危的支撐。
若是坍塌,萬劫不複。
李崇潤有心為難她。
為難了之後卻并不覺愉悅,反倒梗着一口氣。
悶滞而難以纾解。
脖頸間微癢。
他低頭,見纓徽伏在了他肩頭。
細白的脖頸微微彎着,幾縷青絲搔着他。
“七郎,我覺悶得慌,你若是去哪裡,帶上我吧。”
纓徽扯了個拙劣的謊。
李崇潤神色冷冷,凜若寒冰。
一點兒口風都不松。
纓徽蹭了蹭他,撒嬌:“總不能一輩子把我關在這裡吧。”
李崇潤反問:“關你一輩子,又如何?”
他的神情過于嚴肅,瞧上去不像玩笑。
纓徽悚然。
欣賞着她的驚懼,李崇潤終于有了一種扭曲的快感。
他眉梢的冰棱緩緩融化。
唇邊噙上浮涼的笑。
纓徽扣緊他的手指,顫聲說:“不要。七郎,求你不要。”
她幼時記事起就住在那低矮的蕪房裡。
十幾個小姑娘睡通鋪,龜奴看管甚嚴。
每日的活動範圍就在方寸間。
後來回了家,母親雖為妾室,卻極要臉面。
生怕這個曾流落秦樓楚館的女兒令她蒙羞。
将她關在小小的閣樓裡,不許她下樓。
到幽州後,誰都知道她是要給都督做妾。
需得謹守婦德,隻能住在那個小院裡。
好像她活了十幾年,一直在坐牢。
從一個囚籠走向另一個囚籠。
若往後也是這樣,那活着還有什麼趣兒。
她膽戰心驚地觑看李崇潤的神色。
見他笑了,又存了絲期冀:“你與我玩笑的罷。”
李崇潤揉捏她的下颌,笑說:“阿姐,你知道的,如今我隻願意和你在床上玩。”
他摁她入榻,剛撥下钗環扔了。
侍女在窗外禀道:“王姑娘求見七郎君。”
“什麼事?”
李崇潤撕了纓徽的衣帶,漫然詢問。
“她說,曾應下韋娘子,要給尋幾個幻術師。”
李崇潤下手折花,間隙咬纓徽的耳朵:“你可真能鬧騰,找什麼幻術師?”
那時纓徽懷疑阿兄就被關在都督府内,奈何她行止皆矚目,無法探查。
她知道城内有名的幻術師身輕如燕,且擅飛檐走壁。
想找來許以重金,讓他們探查都督府内的建築。
這是沒有法子的法子,如今也用不上了。
連她都回不去都督府,又要以何名義帶幻術師回去。
挫敗感湧上心頭。
她恹恹不語,李崇潤更加無忌憚地使狠勁兒。
蹉跎了個把時辰,兩人才整齊衣衫出去見客。
王鴛甯盛裝而來,并沒有因為李崇潤攬着纓徽的腰而流露出絲毫怨怼。
她微笑如常地喚纓徽“姐姐”,将找好的兩名幻術師引上。
十七八歲的女孩兒,四肢細長,脊背筆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