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
可錢槐話還沒說完,裴石便擡腿把錢槐踹入湖中。
裴石懶得跟這些劊子手多說,在他心裡,這些人跟活屍并無二緻。
一聲噗通巨響,緊跟着裴石手中的禅杖快速從賈環身邊掃過,在他耳邊炸出一陣勁風。
禅杖一揮,杖尾的銅環啷當作響。
杖首的荷上佛像如執杖人一樣,怒目而視,幾乎帶着殺氣,直接撞上突然竄出的活屍。
活屍被一棒擊出飛越了錢槐,也砸入水池,激起巨大水花。
錢槐回頭看着在身後撲騰的人,可那人掙紮着湊近錢槐,錢槐才看清落水的人雙目反白,一臉黑筋,不似活人樣貌。
尤其是那人的嘴已經從一側裂至耳朵,仍然張開大口朝自己咬來!
水面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黛玉聽得心驚。
她站得高,隻見火光下的湖面,錢槐被後面落水那人撕咬脖子,而後兩人撲騰着雙雙沉入水中。
被這滲人的叫聲所驚的還有賈環。
他不單單為錢槐的慘死心驚,剛才那一霎,他幾乎沒有反應過來。
禅杖已從他肩上擦過,若非束發,隻差分毫,他就會和錢槐一樣。
賈環心中認定是這和尚害了錢槐,頓時憤怒至極。
他目光陰冷,默不作聲地用刀朝裴石身後砍去。
黛玉見賈環小人做派,緊張地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心!”
然而,裴石早已察覺,手中禅杖隻在腕間一轉,動作迅速而幹脆,換着法将賈環的刀打下。
刀刃砸向地面,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裴石箭步沖向人群,甚至都沒有轉過身。
黛玉目睹一切,在心中感歎裴石武藝高強。
而賈環握拳,掩飾震得發抖的手掌。他心有不甘,但他也意識到這不是可以硬碰硬的人。
賈環的人趁亂逃跑,但他們怎麼可能跑得過活屍,隻有活屍咬上了人,才有其他人逃生的機會。
慘局在前,但裴石的目标隻有那具身穿紅衣的活屍。
不同于其他活屍隻會瘋狂撲殺活人,那具紅衣活屍變異已久,似乎懂得逃遁,以至于裴石一路追到此地。
紅衣活屍已然近在咫尺,可其他活屍已經沒有了活人在場,也集體追逐裴石。
禅杖換手,右手拔刀。
縱身向前,揮刀,行雲流水地直接砍向面前活屍脖頸。
他的動作不帶多餘和停頓,或是揮刀砍殺,或是擊打拉鋸。
頭顱接連飛出,血液噴灑開來,瞬間在身旁炸得血糊糊的。
終于,面前的其他活屍都處理感覺,裴石的視線再次鎖定了那具紅衣活屍,緊緊盯着自己的目标。
它似乎早已察覺到追擊者的接近,猛地扭頭朝着一旁的柳堤樹間逃竄。
對活屍來說,賈府就是一個巨大的養蠱場,對裴石來說,這是難得的鬥獸場。
裴石不容對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他握緊師傅的禅杖,繃緊手臂,用力朝目标一擲。
禅杖準确無誤地擊中紅衣活屍的脖頸。
活屍的頭顱劇烈晃動,直接被禅杖的力量帶走,随之被“咚”的一聲釘入旁邊的柳樹樁。
紅衣活屍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它的身體緩緩癱軟,最終筆直地訂在樹上。
裴石站立片刻,氣息稍稍平穩,目光冷冷地看着這個将寺廟衆僧屠盡的娘子。
黛玉遠遠地看着裴石在混亂中狂亂殺戮,遍體生寒。
黛玉并不清楚什麼是活屍,更不知道這個初見的男人所屠戮的,都是非人之物。
裴石的手段過于兇狠,讓黛玉發自本能的害怕。
但是對于黛玉來說,強盜賊寇為害已久,死在他們刀下的府中家仆親眷衆多。裴石的出現,仿佛是從地獄中走出的羅刹,雖為惡鬼,卻是佛教護法,守正法行人,代上天示懲。
若是他心存慈悲,武藝如此高強,必定是亂世中的英雄豪傑。
可是她并沒有時間為别人的前途擔憂,現在自己和賈環僵持在此,而她又不知裴石究竟站在哪邊,若不早做打算,自己怕是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無論是否是裴石做的,賈環見自己的人一一被放倒,臉色愈加陰沉。
他心中的怒火幾乎要燃燒到極點。剛才本想趁機撈點好處,如今看到裴石那般兇猛,心中卻不由得生出幾分忌憚。
他急忙将地上的刀撿起,目光掃向近在咫尺的黛玉。
肥肉已經到了眼前,自己卻沒有機會抓住她。
賈環仍然不甘心放棄。
他想至少殺了賈府現在管事的林黛玉,府中防禦便會自行潰散,雖然要與賈薔甚至柳湘蓮他們相鬥,但能更輕易地占領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