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反倒成了一道屏障,便是關好了窗戶,捅破了窗戶紙,那活屍也鑽不進來。
黛玉不免感慨:“果然,還是人最難防啊……”
紫娟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姑娘,你說這活屍,算不算我們的門神啊?”
“哦?”黛玉來了興緻,微微偏頭,“怎麼說?”
紫娟解釋道:“現在我們門口有這活屍守着,賊人哪裡還敢靠近?它倒像是幫咱們看家護院的。”
紫娟便是瞧那活屍許是沒有腦子,依舊執拗地拍着門。喉中發出低沉的嘶吼,雖說滲人,但是它既進不來,便覺得有些有趣。
但紫鵑這一番話,卻讓黛玉的思緒瞬間活絡起來。
她快快想了一圈,興奮道:“紫娟,你說我們在幾個府門都安排幾隻活屍守門戶,如何?”
紫鵑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姑娘的意思是……”
黛玉目光微動道:“可若我們能利用這些活屍,讓賊人不敢靠近……”
紫娟懂了黛玉的意思,但是,“這活屍又不會認人,萬一傷着咱們自己人怎麼辦?”
黛玉想離開那箱子,但紫娟卻又把黛玉按了下去,收拾起方才随手放在地上的書本,并随手塞了一本給她。
黛玉望着她,眸光微動,接過書,翻了一頁,漫不經心道:“你見過哪家門神會滿院子亂跑的?若是能将它們圈養在府門,隻讓它們攔外人,可行否?”
紫娟仍有顧慮:“隻是姑娘,門口這活屍,我們也抓不住它啊。”
黛玉反問紫娟:“我問你,如今府中最為難的是什麼?”
“那必然是賊寇擾府。”紫娟毫不猶豫地回答,“府中無庫銀,都是靠姑娘的體己錢養着這一大家子。隻是若無外敵,府中家丁丫鬟都可以做活貼補府中生計,自給自足終歸能讓日子過起來,而不是坐吃山空。”
“正是。”黛玉卷書思付,“既然難題擺在眼前,而我們又有解決之法,何不迎難而上?”
紫娟借破洞的窗紗朝屋外看去,“且不說要抓住它,我們如今連出去都沒辦法了。”
黛玉卻淡定地翻着書,仿佛外頭的風雨與她無關,“過了夜,總會有人來尋我們的。其擔憂,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讓這活屍聽話。”
說着她合上書本,“拿紙筆來,我們合計合計,如何才能将它捉住。”
瞧着自家姑娘冷靜謀劃,步步為營,紫鵑不由自主地也躍躍欲試:“姑娘說得是,奴婢定會陪着姑娘想法子。”
紫鵑翻出黛玉的文房四寶,鋪紙研墨。
黛玉提筆蘸墨,認真地在紙上勾畫起潇湘院結構,琢磨着如何布置陷阱。
兩人仔細謀劃着,一邊盯着窗外情形。
沒過多久,黛玉房中通往後院的小門響了。
紫鵑耳力極好,立刻警覺地擡頭聽了一聲,旋即放下手中筆,走到門邊仔細辨認。片刻後,她才放松下來:“是院裡的丫頭。”
說着,她拉開門,幾道纖細的身影魚貫而入。
雪雁、春纖,還有兩個年歲較小的侍女——春花和秋月都來到黛玉房中了。
雪雁擡眼四處打量,确認屋中安然,才松了口氣解釋:“後院沒出什麼事。是春纖起夜,聽得奶奶屋裡有動靜,便叫我們一起瞧瞧。”
紫鵑聞言,便嗔道:“便是你們這群丫頭命大,知道悄悄摸過來。若是行事莽撞,前頭那活屍可不認人,早叫它逮住了!”
紫鵑帶着幾個丫鬟去月洞窗那處瞧。
不巧,外頭那活屍許是嗅到了更多活人的氣息,此刻卻忽然興奮起來,猛地沖向月洞窗!
活屍拍得雕花窗棂都在劇烈震動,丫頭們吓得頻頻尖叫。
黛玉不疾不徐地在桌邊坐着,眼神平靜如水,反倒笑着安撫道:“莫怕,這家夥在門口折騰了三刻鐘了,進不來的。”
“正好,我和紫鵑正想着如何逮住它呢!你們幾個也過來幫忙吧。”她朝屋中幾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們聚過來。
一聽要‘抓活屍’,春花秋月連連搖頭,拼命往後縮,嘴裡嘟囔着‘不行不行’。
“怎麼?”雪雁倒是挺興奮的,她本就是個鬼靈精怪的丫頭,“奶奶都不怕,你們兩個卻隻知縮手縮腳?”
黛玉見狀,倒是打圓場:“她們年紀小,不要強求了。”
她看向春纖:“怎麼了?”
春纖自進屋後,一直沉默不語,目光卻在活屍身上停留良久。
聽見黛玉叫她,她才猶豫地開口:“奶奶……我隻是覺得,這活屍有些眼熟……”
春纖是負責盥沐的丫鬟,平日負責漿洗衣物,出入府中各處,見過的人确實比尋常丫鬟要多要雜。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認真說道:“奴婢記得,這人好像是趙姨娘的侄子……姓錢。”
黛玉倏地擡眸,格開紫鵑阻攔的手,起身要去窗邊瞧。
瞧清楚了,活屍那張被腫脹醜陋,濕漉漉的臉,依稀還能辨認出是那日跟在賈環身邊、被裴石一腳踹進湖中的家夥!
雪雁猛然想起什麼,驚叫出聲:“我記得了!那夜便是有一個姓錢的,說要活捉奶奶!”
“原來是他?”黛玉笑了笑,隻覺得真是惡有惡報,府中巨變後第一次有如此快感。
“他要活捉我……”黛玉緩緩勾起唇角,這笑意極淡,卻透着一絲諷刺和快意,“如今,便叫我們也活捉他一回吧。”
房裡瞬間熱鬧起來了,丫頭們竟帶着一絲興奮。
雪燕分明上次都吓哭了,這次卻笑說:“被他們欺負了這麼久,終于可以報一回仇了!”
紫鵑道:“别太興奮,這事可危險了,他會咬人!”
說着還做出了咬人的樣子吓唬春花秋月兩個小姑娘。
“與其等人來救我們,不如我們就試試吧,”
黛玉笑了笑,“姑娘們!抓到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