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姳二人一大早便前往水淵,
水淵位于紀翎海眼之下三萬六千尺的深淵裂隙,自成世界,青灰色水流裡漂浮着細碎的磷光,像是被碾碎的星辰殘骸。
黎姳腳下踩過一攤蕩漾星河的水,清淺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她停步,突然發問身後之人,“就我所知,你的修為好像已經不需要玉坤引加持,所以你要它作甚?”
“救人。”
女子轉頭,呆愣地看着雨中白影,“因為我麼?”
纥骨顔似是凝滞一瞬,薄唇微抿,“可以這麼說。”
聞言,女子擡腳一跺,似乎并不滿意這個回答,“啊喂,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麼叫可以這麼說?”
纥骨顔:“……”
“纥骨兄!”
程三手撅着腚來了。
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修士,其中一個黎姳眼熟,
追殺彘獸一次,客棧一次,他倆很有緣分,今日是第三次會面。
程三手一上來便摟住纥骨顔的胳膊,苦口婆心道:“聽說那條龍有上萬歲,祖宗輩的,你可得小心點!不要輕敵,别被它的尾巴甩死。”
黎姳眼皮一擡,将這外來者的動作盡收眼底,
在她眼裡,程三手就是一個讨債的無良藥醫,戲谑道:“呦,感情這麼深?關心起人家的安危來了?”
纥骨顔掙開突如其來的熱情,冷眼嗤道:“他是怕我橫死在這,銀子讨不回來。”
“說這話!”胡茬子青年鼓着腮幫子,擡手往對方肩上一撘,
側袖蹭過纥骨顔鼻尖時,他猛地撇開手,嫌棄道:“什麼味道?”
程三手稍怔,“大蒜!”
聽罷,纥骨顔又猛地往後大退一步,臉色直接黑了一個度,
程三手頗有些激動地捋了捋脖子上挂的一串蒜,十分認真地解釋:“大蒜驅邪!”
纥骨顔:“……”
……
“姑娘好生眼熟。”黎姳循聲回頭,剛好與黃衣少年對視,
他眉眼安靜的彎着,看着對面女子的臉,正仔細回想,
還沒等他想出來,黎姳朝旁邊的程三手扔了一個眼神,擡手一指,“他是你的大腿?”
程三手一愣,慌忙擺手跑過去,“什麼我的大腿?”他将斜挎的布袋一扯,瞟了一眼黃衣少年的眼色,“許兄可是我的恩人,再造财神爺。”
黃衣少年:“我不是很喜歡聽後面那句話。”
剛說完,黃衣少年突然拍手“哦”了一聲,兩眼瞬間發亮,“想起來了,”
他負手過去,“這位是我降魔時誤傷的姑娘。”
“姑娘傷可還好?”
“還行。”
“那日姑娘走的急,我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
程三手回頭一看,纥骨顔同另幾位道友已經深入水淵,他見黎姳兩人還得寒暄幾句,
急忙橫插一腳,“哎呦喂,她姓吳,他姓許,全名叫許璟理,”
“你倆叙完舊趕緊走吧,這地方鬼氣森森的,别耽誤時間啊。”
越往深處,水流越粘稠如膠,
“要去哪?”
突如其來的尖嘯聲猛然蕩穿水間,粘稠的水随聲波炸開,阻擋了幾人前進的道路,
隻聽前方,“哎呦!”一聲,最前方的修士猝不及防倒地不起,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一頭栽進水坑裡。
臉與又涼又硬的地面摩擦,生疼,他吃痛地發出顫抖的低吟,
水泥混着渣滓撲進口鼻,嗆的渾身發顫。
忽聽面前有窸窣聲,仰頭一看,
是一隻手!
一隻斷手!
“我*!”
手指秀窄,指甲極長,泛着青光,膚色慘白,死灰色。
截面處平整,裡面的層次構造看的清清楚楚,脈紋若現,混着血光,令人作嘔。
隻見斷手靈活翻轉,手背竟咧出一個嘴巴來!
張着獠牙,兇悍可怖。
黑衣人吓得後退好幾步,狼狽大吼。
眨眼間,斷手早已跳到黑衣人身上,以極快的速度掠至脖頸,順之往上輕滑,
斷手在耳邊嬌吟,“罵人可不乖了哦。”
指腹清涼,帶着逼人的死氣讓黑衣人心裡大駭,喉中顫栗。
他屏住呼吸,不由斜眼瞟過去,
斷手緩緩用舌頭舔過自己的側臉,動作柔和,嘴裡呢喃,口涎欲墜。
這動作他看着熟悉,
自己打獵的時候也如此,
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