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幹什麼。”顧母推推眼鏡，“看你動靜搞得大，我提前适應一下。”

顧清允笑了一聲，等裴确跟上打完招呼才繼續道：“那你得适應點别的稱呼，比如——把那個‘小’字去掉。”

說完，她便往客廳走去。

顧父坐在沙發上看手機，見到她來擡起頭：“回來了？”

顧清允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顧母就接話道：“那可不，看這架勢恐怕是來推死你這個前浪的。”

幾人都笑了起來。

顧清允在沙發角上坐下，抽了張紙準備剝橘子吃：“紫法官，用詞嚴謹一點。”

一隻手伸過來把橘子拿了過去，裴确垂眸，三下五除二地把橘子皮剝了。

“清允在瑞士那幹得不錯，新聞上到處是你們公司的消息。”顧父摁滅手機，“确實能把我推死。”

“最厲害的還是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吧。”顧母在顧清允身側坐下，她推了把顧父，“做飯去。”

“哦。小裴一起嗎？”顧父站起來，問裴确。

後者看了眼顧清允，估計是猜到他們有話要說，起身：“好。”

顧清允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挑眉：“審我？”

“哪敢啊顧總。”顧母瞥了她一眼，“雖然沒敗露身份，但跟我們走得近的人還是能猜到點什麼，畢竟你這兩年沒什麼動作，确實反常。”

顧清允扔了個葡萄進嘴裡，“我不是留了個小公司也正常運轉嗎？”

“就這？”顧母笑了，“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你這麼有野心的人兩年裡隻滿足于維持一家小公司的運轉？”

“我說小公司，不代表它真的小。”顧清允說，“再說了，知道又怎樣，沒證據的事情。”

“嗯嗯嗯，顧總真厲害。”顧母說，“不過呢，你還是漏算了一點。”

“什麼？”

“有很多人，想跟你聯姻。”顧母微笑。

顧清允動作一頓，她轉頭：“哈？”

“沒想到吧？來的人還挺多。”顧母打開手機，把照片一一調出來給顧清允看，“我讓人媒婆專門挑選過了，人品性格家世都要好的，你可以見一見，畢竟之後機器人正式上線也肯定是需要合作的，就當提前打下基礎了。”

顧清允伸手點了下圖片，露出小程序的頁面：“這什麼？”

顧母笑眯眯：“科技改變生活你懂不懂？怕那媒婆太主觀，我特意讓黃秘書做了個小程序，随機挑選，更加講究緣分。”

什麼歪理。顧清允偏頭笑了：“那要是随機到個不好的呢？”

“不可能啊。”顧母在屏幕上點了點，露出庫裡的照片資料，“裡面的都是已經挑好的青年才俊，黃秘書辦事你放心。”

顧清允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拒絕。

“吃飯了。”裴确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沒什麼情緒。

顧清允吓了個激靈，但面上還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哦，來了。”

不知為何，她竟感到幾分莫名其妙的心虛。

“哎呀小裴你走路怎麼沒聲啊。”跟顧清允比起來，顧母的反應就比較大了，她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

她站起身拍拍顧清允的肩膀：“記得去跟人家見面哦。”

顧清允敷衍地嗯了兩聲，擡眼對上了裴确的眸子。他眉頭微微下壓，對上顧清允眼睛的下一秒就偏開了視線。

顧清允抿唇。

生氣了？

她慢吞吞地在位置上坐下，這人也一聲不吭地坐下，一聲不吭地幫她盛湯。

沒生氣？

顧清允有些捉摸不透了。

顧父顧母叫他們回來吃飯差不多也就是為了這事，還詢問了一下幾日後發布會的具體情況。

顧清允晃着調羹：“到時候你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她想到顧家那些老股東到時候的表情就想笑。

顧父連連擺手：“我不去。你上台倒是爽了，我在下面可不得被他們煩得團團轉？”

顧母也跟着點頭。

顧清允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

兩人吃完飯就回去了。

星源的量産籌備還在繼續，顧清允時常要去監察一下進度和質量，偶爾被顧母催着見了幾個“青年才俊”。

……隻能說，比工作累。

顧清允推開門，家裡燈還亮着，裴确坐在茶幾旁的地上敲電腦，見到她開門進來，他擡頭看過來，動作微微一頓。

他偏頭，好像是說了句髒話，眉宇間浮現幾分煩躁：“穿這麼好看……”

這句聲音太小，顧清允沒聽見，她把高跟鞋踢掉，問：“說什麼呢？”

“沒什麼。”裴确合上電腦，眼睛盯着地闆，“去相親了？”

“什麼相親，”顧清允把手機扔在茶幾上，慢吞吞地坐上沙發窩着，“隻是見個面而已。”

“那不就是相親。”裴确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咬了咬牙，“怎麼樣？”

“不怎麼樣。”說到這個顧清允就來氣，她坐直身體，“你說這些人是不是有什麼疾病？我穿着高跟鞋，他問我要不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爬山。”

顧清允氣笑了，她錘了一下抱枕：“我把高跟鞋塞他嘴裡看他能不能再說出這種話。”

說完，她餘光瞧見裴确偏過頭，嘴角微微上揚，甩着抱枕砸了他一下：“你還笑？”

“沒笑。”裴确壓下唇角，“阿姨不是說這是親自挑選的嗎？這麼都是這種人？”

“誰知道。”顧清允悶了會，又往浴室裡走，“我還是先洗澡吧。”

浴室的門被關上，片刻後，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

裴确頓了頓，掀開了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之下，正是黃秘書做出來的小程序。

他垂着眸敲了幾下，确定下次随機出來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棗才慢條斯理地靠上沙發。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裴确偏頭看了一眼，有人打電話進來，沒有備注。

顧清允洗澡還要一會，裴确滑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我的寶貝，在幹嘛~”裡面傳來了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

裴确冷笑一聲：“不好意思，她在洗澡。”

說完，他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順手加入了黑名單。

還得把顧清允的信息加密一下。裴确直起身，把手指關節摁得咔擦咔擦響。

那就改成他的号碼好了。

顧清允洗完澡出來，裴确已經關掉電腦準備進房間了，他主動承認：“剛剛那爬山男給你打電話，我幫你拉黑了。”

“那不挺好。”顧清允拿起手機瞥了眼，“就算你不拉黑我也得給他拉黑了。”

她把毛巾扔在茶幾上，散着頭發低頭看手機。

裴确動作一頓，從抽屜裡拿出吹風機插上：“我幫你吹頭發吧。”

“你會嗎？”顧清允沒動，任由裴确坐在他身側。少年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濕發。吹風機的暖風裹挾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怎麼不會？”他的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顧清允的耳廓，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顧清允突然有點後悔。

吹頭發這事實在是有點太……親密了。

特别是在她明明下定決心跟裴确保持距離之後。

“好了。”他手法很好，不知在哪練習的。關掉吵鬧的吹風機後，指尖卻沒有從顧清允的發間退出去，反而又輕又柔地勾着她的發絲。

他的指尖從她側臉經過，輕輕點了下手機屏幕，即将黑掉的屏幕又亮了起來，他低聲笑笑：“發什麼呆？”

酥麻從頭皮上一陣陣傳來，顧清允閉了閉眼，主動側身避開了他的觸摸：“沒。累了，我睡覺去了。”

她逃也似的回了房間。

房間的燈被她關了，顧清允鑽進被子，卻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宛若擂鼓的心跳。

她翻了個身，想到了這幾天相親見到的幾個男人。

如果非要選一個過一輩子，她腦内浮現出了裴确幫她吹頭發的場景。

……選裴确都比選那些人好。

她被腦子裡的想法吓了一跳。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又湧了上來，被她死死壓制，鏽迹爬滿心間。

她不敢多想，立馬強迫自己止住思緒，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