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及緣用一個白布條敷住雙眼，不在看向這個世界。

“龍天澗，你開心嗎？神為你造的玩具，這個玩具現在歸你了，你開心嗎？”

及緣在心裡默默問龍天澗，可始終……及緣也不敢問出口。

神給自己的孩子一個偏愛，有何不可，及緣不論是作為自己本身，還是作為神女及緣都覺得這件事無可厚非。

所以……及緣蒙住了自己的雙眼。

因為及緣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及緣在那本書裡其實也蒙住了雙眼，猶如此刻。

隻是書裡，赤鱬族全族被滅，及緣在盛京求助無門，後來及緣又遭遇磨難，跌落神壇的神女最終被貶為神奴，被派往苦寒的極北之地。書裡沒寫神奴會被如何，隻是在及緣回到盛京後，用及緣的口中那寥寥數語，對極北之地的生活做了總結，那就是千人睡，萬人騎……

而這兒幾個字還是從及緣自己口中說出，更顯得諷刺和悲苦。

那時書裡提起及緣在去往極北之地之前瞎了，至于為什麼瞎，後來如何恢複隻字未提。

但……不論在書裡還是現在，及緣也從此遮住自己的雙眼，不在看向世界了。

龍天澗感覺到及緣回到了宮殿，他很雀躍，仿佛像一個孩子一樣期盼着自己的玩具，可惜……

高高在上的神子，按耐住自己的心，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忍住了捏決要立刻去見自己愛人的沖動，他等着及緣一步一步走向他。

隻是……門打開，在看到及緣的瞬間那股名為喜悅的火焰變成了憤怒和傷心。

因為他看到一個瞎了的及緣。

及緣親手遮住了她自己的雙眼，也印證龍天澗自己的蔔算，從此及緣瞎了，誰也不能讓她複明，連他也不能。

兩個人隔着很遠，一個在黑暗裡，一個在光明裡遙遙對望。

龍天澗看着那個如一汪死水的及緣，那股短暫的怔愣被憤怒取代，再也無法抑制的憤怒達到了極限，一個閃身到了及緣身前，掐了及緣的脖子，濃烈的憤怒噴湧而出，仿佛要置她于死地。

隻是及緣的反應，似乎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謝謝。”感受到了殺意，及緣輕輕，真誠的道謝。

聽着及緣真誠的感謝自己可以結束她生命的龍天澗，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想死！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最後的結局是成為我的神奴，我的奴隸，沒有尊嚴的奴隸！我滿足你，你現在就是我的神奴了，是我的奴隸了！我最低等級的神奴，任人宰割。你……”

隻是這些話對于及緣來說，毫無意義，因為沒有必要，猶如那本書裡一樣，及緣知道為什麼書裡的及緣要自己戳瞎自己的雙眼。

因為……神女愛世人，世人就包括所有人，不論時候好人還是壞人，所以……在遭受苦難和淩辱之前，神女戳瞎自己的雙眼。看不見，便不能把仇恨具象化到一個具體的目标上，這樣……神女便還可以繼續愛世人，願意為了整個世界獻祭，打破血脈壓制，建立新的世界。

猶如此刻，猶如往過，猶如在虛幻中那個最終受盡苦難，但還是最後打破了血脈壓制的及緣一樣。

及緣要做的事兒，就不論其他，隻看她要做的事兒。世人對她好與不好，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内，她隻看她要做的事兒。

她要打破這個世界的桎梏，給世界自由，這就夠了，反而那些苦難對她來說，不過隻是經曆，雖然讓她傷心，可不能改變她的目标。

所以她不再看向世界，因為世間之事兒，與她無所謂。

另一邊，及由其實在及緣起身的時候，已經醒了，不過是怕姐姐擔心，又怕姐姐知道自己醒了，就裝作沒醒。等到姐姐的氣息完全消失後，才開始哭泣，從小聲抽泣到放聲大哭。

哭了很久，及由哭夠了，就起床去找吃的，沒想到打開門看見了起若，想說什麼，可看着起若的眼睛，還是沒說出口，隻說：“起若，我想吃你做的烤雞了，你等會給我做個烤雞吃吧。”

起若點點頭，幾滴眼淚劃過臉龐。

這個時候騰蛇回到了日月學院，及由的院子裡，沒跟站在院子裡的及由和起若兩人說話，直接鑽進了樹洞。

及由喊他，他都沒回答。

那時候及由年幼，心思還不太細膩，沒有察覺到，騰蛇如此喜歡及緣，這個院子裡到處都是及緣的氣息，為什麼他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當做及緣不存在般。

隻是及由年幼，沒有經曆過情愛，也不懂什麼是喜歡，以為騰蛇一如既往的不愛熱鬧而已，錯過了這一個異常，也錯過了一件事。

遠在神殿的蔔一看着眼前的的沙盤，沙盤上一個人像倒下去，蔔一松了一口氣。

掐指念決，蔔一動了一下沙盤，眉頭緊鎖，無數的因果在沙盤中纏繞。

“哎……及由，你要加油了。”蔔一歎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