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他頭也不擡地說。
墨啟明走了進來,把塑料袋放在桌上,裡面是兩盒還冒着熱氣的炒面和兩罐啤酒。他沒有說話,隻是把一罐啤酒放在夏延星面前,然後在他旁邊的轉椅上坐下。
"你不問我是不是真的賣了研究嗎?"夏延星苦笑着問。
墨啟明拉開啤酒罐,喝了一口:"我認識你二十五年了,延星。你連考試作弊都不敢,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夏延星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他低頭猛灌了一口啤酒,冰涼的液體沖淡了喉嚨的哽咽。
"我本來想用它幫助癌症病人的..."他低聲說,"現在卻變成了富人的護膚品。"
墨啟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還記得我們中學時的約定嗎?無論發生什麼,至少我們還有對方的支持。"他動作利落地打開餐盒,把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夏延星:"先吃吧。"
炒面的香氣立刻充滿了實驗室。夏延星擡頭看着老朋友熟悉的臉龐,勉強笑了笑:"謝謝你,啟明。"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也許換個城市,從頭開始。"夏延星環顧着空蕩蕩的實驗室,"隻是可惜了那些研究..."
"會好起來的。"墨啟明堅定地說,"你是我見過最聰明也最固執的人,延星。這點挫折打不倒你。"
墨啟明歎了口氣:"我送你回家。先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深夜的校園安靜得出奇。墨啟明的車停在理學院樓下,兩人并肩走在石闆路上,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看。"墨啟明突然指向天空,"北鬥七星。"
夏延星擡頭,看見璀璨的星空:"你總是能找到它們。"
"小時候你教我認的,記得嗎?"墨啟明的聲音裡帶着笑意,"你說北鬥七星像勺子,我就一直記到現在。"
夏延星笑了:"那時候你還非說它像問号。"
"因為它對我來說就是個問号。"墨啟明輕聲說,但夏延星沒聽清後半句。
"什麼?"
"沒什麼。保持聯系,好嗎?"墨啟明的聲音有些沙啞,"别像上次那樣失聯三個月。"
夏延星點點頭:"我保證。"
那卻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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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小煤球的叫聲把夏延星拉回現實。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緊緊攥着試管,指節都發白了。酒精燈的火苗早已熄滅,桌上的實驗材料散亂一片。
小煤球用頭蹭着他的小腿,眼睛裡滿是擔憂。
"抱歉,我沒事,小家夥。"夏延星深吸一口氣,彎腰把小煤球抱起來,感受着它溫暖的毛發和規律的心跳,"隻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郁郁蔥蔥的森林。前世的一切——實驗室的燈光、學術界的勾心鬥角、那些未完成的研究——都像一場遙遠的夢。隻有與墨啟明相處的回憶依然真切。二十年的時光裡,墨啟明總是這樣,安靜地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像夜空中的北極星,恒定而可靠。
"你知道嗎,小煤球,"他輕聲說,"我曾經以為那些研究就是我的全部。現在想想,也許啟明說得對,那些都不如一個真正的朋友重要。"
小煤球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下巴。
夏延星笑了,把臉埋在小煤球柔軟的毛發裡。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鳥兒的啼叫,和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這一刻的平靜如此真實。狐狸們也像是感知到夏延星的情緒般默契地跑過來守在他的腳邊。
"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夏延星揉了揉小煤球的耳朵,"至少現在我有你們,對吧?"
小煤球興奮地叫了一聲,從他懷裡跳出來,叼起地上的一個松果放在他腳邊,尾巴搖得像個小風車。
夏延星大笑起來,暫時抛開了那些沉重的回憶。他拿起松果,假裝要扔出去,小煤球立刻擺出準備沖刺的姿勢。
"接好了!"
松果劃過一道弧線飛出窗外,小煤球像箭一般追了出去。夏延星看着它歡快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雖然再也見不到啟明了,但至少在這個世界,他可以停下來,重新思考自己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