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來得有點晚,三月上旬,雖然山間的花與木已經争先恐後地報春來,但早晚卻仍有冬日的寒氣,風中帶着幹燥的氣息。
有人說,有一個人卻能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呂婵聽完白眼一翻,水軍力度真大啊。
水軍們非要在正式上場之前把期望值拉滿,但到時候餘再之要是比不過對手,他可就要遭反噬了。
早早蹲點占位的風驚月甚至拿了一包零食在吃,這是蘭香下山後帶回來的,現在的她很有嗑瓜子看戲的風範。
即将上場的餘再之的對手是來自大理點蒼派的男劍客。
點蒼劍法以飄逸出塵為特點,而據江湖客們說,這餘再之的九思劍法同樣潇灑流暢,所以這一場比賽很有看點。
但這些形容詞在風驚月和呂婵眼裡,一律概括為:花裡胡哨,不經打。
不過,事實究竟如何,那還是要等一個親眼所見。
不多時,雙方輕功上場,兩道身影相向而去,乍一看讓人眼花缭亂。
底下便有人開始解說:“餘再之餘大俠有‘翩鴻公子’的美稱,便是因為他那輕功‘翩鴻步’修得出神入化,如今一看,當真好似大雁飛舞,翺翔長空。”
那人又道:“點蒼大俠用的則是門派武學‘卷絮’,這輕功輕盈快捷,能卷起落在地面上的柳絮,故以此為名。點蒼大俠使來,才知這輕功名副其實啊。”
呂婵直接一個“啊?”,這人還自帶解說是吧?但也做得太不細節了,連對手大名都不報一個,屁股歪向哪裡是個人都能聽出來了。
風驚月則是笑笑不說話,姥姥的九霄問月步确實可以獨步天下,江湖散人和一般門派所使的輕功她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看,出劍了!”
點蒼劍客的劍法靈活,輕、快且善變,短短幾秒鐘,就已經幻化出好幾種路數向對手攻去。
而餘再之的應對則尤其從容,他以輕功步法遊走在點蒼劍客四周,形成一個圓圈,以劍回防,擇機出擊,他每出一劍似乎都不盡全力,有一種蜻蜓點水似的恰到好處。
“這個輕功步法……我好像見過。”風驚月放下了零食,認真思索。
她再細細觀察餘再之的劍法,不偏不倚、恰好到處,以武功高手的視角來看,餘再之是打得很克制的,這種克制對于點蒼劍客來說就像是鈍刀割肉,每一刀都割中了,但每一刀都不緻命。
當點蒼劍客采取更強硬的招式應對時,餘再之就會以更有攻擊性的劍法回擊,他似乎預判到了對方的每一步,眨眼間将全部攻擊抵擋下來,而他又并沒有回以緻命的進攻,所以這一場打鬥的時長比很多人預測的都久。
餘再之好像是炫技炫夠了,他給了對方一個痛快,劍出如風,在點蒼劍客來不及回防之時将無咎劍指向了對方咽喉。
那點蒼劍客在被他“拖”了上百招,自是又恨又氣,可終究是自己技不如人。他隻得抱拳道:“閣下劍法精湛,鄙人心服口服。”
餘再之客氣回道:“承讓承讓,今日小可見識到了點蒼劍法之靈動輕快,當真是大開眼界。若有機會,小可定然前往大理點蒼拜會尊師,感受百年名門之浩氣長風。”
他這段說辭,很是體面,很是謙虛,還擡高了點蒼派這個中等門派的江湖地位,讓點蒼劍客很是感激。
而在場的大多數人則想起了前幾日那個打不過就大吼大叫的王家興,對比看看,這才叫風範。
這番舉動甚至讓高台上的幾個名門長老點頭贊許,年輕人就應當虛懷若谷嘛,看來傳說的江南門派願意追随他也不是空穴來風啊!
呂婵可不會在意這種強拗出來的表象,她問風驚月:“他武功什麼水平?”
風驚月道:“他在這場比試中并沒有展露出全部的實力,他的每一步都是根據對方的攻擊來走的,這麼做,是既不會讓對手輸得太難看,又讓對手感受到自己深不可測的實力,既保全了對方的面子,又給以威懾,施以壓制。這個人究竟在圖謀什麼?”
呂婵想了一會兒,道:“這次比賽的最大獎勵當然是武林盟主的頭銜,雖然盟主未必能叫得動各大門派,但這個名号卻是占了個名正言順的大便宜。”
這也是各大門派要派出本門強者參與的原因,年輕門徒得到名号,号令江湖的當然不隻是那名勝者,本門則會成為武林當之無愧的第一派。
但如果是個江湖散人奪得第一,散人後沒有大門派撐腰,這個名号就未必能叫得動大門派了。但對想出頭的中小門派還是有好處的,小門派跟着個拉大旗的,自家就能長臉了,就不用跟在大門派後面點頭哈腰了。
呂婵補充:“他拉攏江南那些中小門派也是為了這個吧,到時候能讓中小門派的勢力為自己所用,以便應對不聽話的大門派。看來,這盟主之位他是志在必得了。”
所以餘再之可不會像王家興一樣得罪人,他先前想和拂雲拉關系,現在又向點蒼示好,總之就是廣撒網,多撈魚,總能有幾條魚願意上鈎。
縱觀其餘人,有誰像他這樣處心積慮呢?
呂婵故作正經地對風驚月道:“武林的未來就交到你手上啦!這種假仁假義的僞君子要是成為了頭頭,那還得了!”
如果她有實體,一定會狠狠地拍拍風驚月的肩膀,以示良苦用心。
風驚月禮貌地假笑,信心她當然有,隻不過她在想餘再之的輕功到底在哪裡見過,就沒和呂婵開玩笑。
“飛花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