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自然不會單槍匹馬闖城西,她早就讓護衛在城西等着了。
魯二郎就是其中一員。
說起來還有些淵源。
百衲坊剛開業時,有一夥人受莫師傅的前東家支使,來砸陳萱的場子,卻踢到鐵闆,被陳萱扭送官府。
這中間就有魯二郎。
魯二郎家貧,靠各處親戚混飯長大,所幸他逐漸長大後,居然生得人高馬大,很能唬人,常有小商人請他撐場面,來錢快又輕松。
久而久之就結交了一群和他一樣的兄弟。
拳腳是完全不會的,平日隻會仗着人多和身形吓唬人,真見了血跑得比誰都快。
那日本以為就是接了一個平常的單子,誰知往日一點銀錢就能打發的官差不吃他們這一套,直接把他們關進了牢裡。
這可吓壞了這群混混,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他們這群地頭蛇有點消息渠道,有背景的人是不敢惹的,陳萱他也打聽過,隻是個有名聲的孝女。
哪知人就被帶走了。
進了牢裡,魯二郎當即把秦元良供了出來,秦元良是咬死不認,可官府要辦你,又有許多人證口供,尋釁滋事的罪名是跑不了。
縣令令簽一擲,魯二郎身上就背了五十闆子。
五十杖真打下來,魯二郎又沒銀錢治傷,落下殘疾也無不可能。
那一刻,魯二郎從未如此後悔,為了秦元良的幾兩銀子,可能葬送自己的一生,他爹就因與人鬥毆,落得跛腳,沒人要,隻能糊紙賺點散碎銅闆。
想到親爹的下場,魯二郎向來信奉“男兒有淚不輕彈”,也忍不住捂臉大哭。
這時候東家出現了,說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讓他們專門來做她的護衛,先時不給錢,隻包兩頓飯,三月後表現好,願意聘他們做護衛。
魯二郎和兄弟們睜大了眼,難以置信被他們擾亂生意的人不計前嫌要幫助他們,在魯二郎和兄弟們的人生中,鮮少收到真正的善意,他們信奉的是暴力和等級。
他們說不出話,捂住臉,淚從指縫滑落。
陳萱幫他們其實很簡單,這群人沒有技能,被打了闆子以後若喪失勞動能力,對于鋪子來說也是一個不穩定因素,穩定的環境才能滋生良性商業。
而這世上大多數人,隻要給他們一個穩定的活路,他們絕不會走上歧途。
魯二郎今日來護衛陳萱,對陳萱,他已經死心塌地。
魯二郎幾人護送着陳萱主仆,陳萱得以肆意打量城西的樣貌。
這裡多是窩棚,破敗的木屋已經算是好的了,即使已經做好了準備,她也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公子,行行好,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陳萱往前方看去,隻見一個頭發亂糟糟,身上衣裳東一塊西一塊的老者,在向一個年輕人乞讨。
那年輕人帶着小厮,身上雪白的外杉,被老者抓得有幾個髒污的指印。
這個年輕人陳萱也認識,就是衛瑞。
衛瑞面露為難,卻終究沒抵過老者的哀求,解下荷包,取出散碎銀兩,給了老者。
老爺拿了銀子一溜煙就跑了,不像是三天沒吃飯的人。
陳萱搖搖頭,這小叔子可惹麻煩了。
果然,見衛瑞慷慨解囊,周圍人如捅了馬蜂窩一般蜂擁而上,衛瑞和小厮被扯得趔趄,摔到了地上,錢袋子很快被摸走,玉佩、扳指也不翼而飛,雪白衣裳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顔色,很是狼狽。
眼看着衣裳都要被扒了,陳萱示意魯二郎派幾個人去幫忙。
魯二郎一行十幾人,全是人高馬大的漢子,且被陳婉訓練過,隻用了三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衛瑞解救了出來,周圍人看見陳萱這群人,知道不好惹,直接一哄而散。
衛瑞這才看到陳萱。
他低着頭,有些不願上前,是前所未有的窘迫,在心愛之人面前出這樣的大醜,衛瑞的少男心輕輕地碎了。
若地上有個洞,衛瑞絕對會毫不遲疑地往裡鑽,能比老鼠還快。
陳萱沒想那麼多,她以為衛瑞是被吓着了,上前道:“彥風沒事吧,城西不安定,你來這兒幹嘛?”
陳萱是真的好奇,在衛府門口時,她聽說衛瑞要來城西,以為他隻會在邊緣轉轉,誰想到會這麼深入。
她看着衛瑞,等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