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長戈橫刀拍在幾名兵士的背上,兵士一個趔趄,寶印複被抛在空中,王雪楹與江斐齊齊策馬上前,江斐探身先行接下寶印。
趁機摸起手邊長槍的統帥伸槍就向江斐刺去,王雪楹見狀急忙探身,攬過江斐,抓長槍的手被槍身磨過,虎口掌心被搓下一層帶血的皮……二人先後落地,江斐背靠着王雪楹,王雪楹的背貼着黃泥地。
“阿楹!”殷長戈再度施刀壓制統帥,見到摔落的王雪楹不由得心驚呼道。
江斐趕忙起身,“怎麼樣?哪裡受傷了麼?”
“…我沒事……”王雪楹一手扶腰一手撫撫腹部,大約是膈到腰了,不過當無大礙,隻是肚子裡這小家夥跟着她可是受罪了。
江斐見她的動作卻仿佛明白了,怔愣片刻,才上前道,“看看寶印罷。”
手中寶印恰缺了一角,王雪楹拿出碎玉拼合,将将與之吻合。
“看來确是寶印沒錯。”話落殷長戈翻身上馬,瞧着意欲打馬離去的東啟軍隊,執刃勾唇輕笑,朝身後喝道:“這都是一幫廢物點心,并非什麼精銳…給我殺!”連她那般遲緩的一刀闆都躲不過,怎麼可能是甚麼狼兵虎将。
婦好軍斬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刀光劍影之外的不遠處那統帥已馭馬而去,殷長戈神色漸冷,以刀挑起地下統帥留下的長槍,策馬而上,于一箭之外奮力擲出長槍。
前方的馬慢了下來,長□□穿統帥胸口,淋漓的鮮血噴灑在眼前的枝葉之上。
殷長戈活動活動擲槍的手腕,涼聲:“吾生平最厭逃兵。”
紅日初上,戰火暫歇。
軍隊在林中整頓,王雪楹靠在樹邊休息,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
“我們還是早些去尋另外兩支隊伍罷。”她還是扶腰起身。
一直守在她身側的江斐見她要上馬,不住擔心道:“你能馭馬麼?”
“…我…”
“裕之随我同騎便好。”殷長戈道,“方才長歡傳信來了,她們業已收兵,我們去往城東尋祝将軍他們便好……我叫長歡她們先行回朝就是,不必等我們會合了。”
王雪楹的一顆心這才安定下來,殷長戈江斐兩個扶着她上馬,随後殷長戈亦上馬,在她身後圈着她。
“腰受傷了?”
“…估摸是有點。”
“下回可少逞強罷,江侍郎的的身手總歸還是比你強些的。”
“…我不是怕寶印被人搶走了麼…下次一定注意。”
江斐的馬就行在兩人身側,一路聽着兩個人閑話,憋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道:“阿楹……是有孕了麼?”
“是又如何?侍郎還管這個?”殷長戈嗆聲。
“禦史誤會了…下官不過擔心阿楹的身體……軍營勞亂,于她未免辛苦。”江斐輕擡下颌示意,殷長戈這才注意到懷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于是馬愈行愈緩,江斐喚人遞上披風,殷長戈為身前人輕輕披蓋好。
橘紅長空下的一切似乎都靜了下來,兵士的行軍腳步也變得悄然,仿佛都在怕擾了夢鄉中的娘子。
風過葉落,漸聞雞鳴。
祝殷兩支軍隊不久相遇,江斐探手抱起尚睡得迷蒙的娘子,本欲招手喚女兵的殷長戈見此并未多言,無聲默許了。
反正阿楹已經和離了不是麼,江定雲也不算逾矩。
軍隊臨時搭的營帳簡陋,江斐令人多鋪了幾條薄衾,望她睡得舒坦些。
他在榻邊守着,聽着娘子輕淺的呼吸,竟也升起了幾分困倦。
江斐一手輕置在娘子腹上,這裡正孕育着一個生命…瘸了腿被用刑到遍體鱗傷也未曾落淚的郎君此刻卻蓦地眼眶一熱。
他俯身垂首貼到娘子腹前,對這個生命的到來充滿了期待。這雖然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她的孩子這就夠了。
江斐伸手撥了撥娘子的發,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鼻尖,還有嫣紅的唇……他的目光在她唇上定住,攥掌與自己蠢蠢欲動的心做鬥争…
隻那麼一下,她不會知道的。他對自己道。
他朝她的唇貼近,便聽迷蒙的女娘嘤咛一聲,慣性探手攬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唔…江斐……?”
江斐竭力藏住自己的那幾分慌亂,依然在緩緩貼近她的唇,卻并不見娘子抗拒。
最終是他自己先敗下陣來,垂首歎息呢喃:“你有你的郎君…我怎可趁人之危…陷你于不義……”話落輕輕将頸上的手放回被褥裡。
待他推開營帳離去,王雪楹的眼神才漸漸清明,遲鈍地挑眉,面上浮現幾分莫名。
…這家夥……似乎還不省得她與葉珩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