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旁有條河,不知從哪裡流過來的。
河畔有很多散落的石塊,還有沉積下來的泥土。
白争争挖了一塊細看,是黃土,土質細膩,雜質也少。又随手捏了捏,極易成型。
他打算燒口陶鍋出來。
冬日來了,獸人們喝水直接喝溪水,寄生蟲多不說,太冷的喝多了拉肚子。還有平日的吃飯,不能總烤着吃。
再有昨晚那情況,燒個熱水都不成。
選定了土,白争争就直接開始挖。
他身上隻圍着一張草裙,露出的兩條腿細長,白皙的皮膚被吹得泛紅。
白争争不敢耽擱,用手加木棍刨出一方泥土後,當即往洞中運。
幼崽們陸續醒來,在石床上你追我趕,跑來跑去。見白争争搬了幾趟泥進來,面露不解。
“争争,要土做什麼?”
“燒陶。”
白争争靠近床邊,挨個将昨晚生病的幼崽抱起來檢查了一遍。興許是不舒服,一個個都沒精神,蔫頭巴腦的。
不過擡手,那小腦袋還是會追着手來。
确保這幾個沒升溫,白争争又抓了其他的幼崽一一查看。
幼崽們知道他在做什麼,安安靜靜,甚至一個追着一個尾巴排起來。毛毛臉都擋不住期待,等着白争争輪到自己。
摸到後頭,直接就成了逗貓現場。
不過還有正事要做,白争争放下幼崽,叮囑道:“要是不舒服,趕緊跟我說。”
“争争,再摸摸。”幼崽歪着個腦袋來。
白争争撸了一把,不怎麼舍得地繼續坐到那泥堆邊。
部落原也是有陶器的,不過這東西很稀缺,隻有祭司那兒有幾個。
為了保證燒出陶器的成功率,挖回來的河泥不能直接用,還需要淘洗。
白争争先留出一部分,把洞中半成品的竈用泥土糊了一層。餘下的挑選出能碎石塊兒,然後移到洞口附近的溪溝裡。
他在溪溝旁挖了個坑,坑裡用石塊砸平,嵌入碎石,防止水流進來後土塊坍塌。
随後再将河泥搬進去,引進溪水。
待水滿,咬咬牙,直接跨了進去。
幼崽們待不住,蹦跳着跑出來,看白争争站在水中,小腿凍得通紅,慌張沖着他跑來。
“争争,冷!”
白争争腳下用力踩,冷得一顫:“馬上就好。”
“争争……”幼崽們急得圍着水坑團團轉,白争争看他們都快哭了,趕緊分離他們的注意力。
“你們再幫我挖兩個坑,像我這樣的。”
幼崽頓時不哭了,找準了位置,埋頭開幹。
河泥洗出來的渾水舀出來,放另一個坑中。怕河泥不夠,白争争又去挖了些回來。
之後就是淘洗,沉澱,反反複複,最後就會得到一塊細膩軟乎的黃泥。
正幹得起勁兒,年帶着獵物回來了。
白争争騰不出手,對後面回來的清道:“清,你先弄些食物讓幼崽吃。”
清點頭,走近看着那渾濁的泥坑。
“做陶嗎?”
白争争點頭。
“大石鍋做不出來,隻能試試做陶鍋。”
那邊洞裡開火做飯,一群沒事幹的崽子被清拎走了。白争争從坑裡出來,趕緊進去烤火。
等兩三日後,洗出來的河泥半幹,就可以取出來。
這種淘洗過後的細膩原料制成的陶器細密光滑,可以做碗,但不耐高溫。還需要在裡面加些細砂、貝殼粉、炭粒等等,做成粗陶,才能遇熱不破,用來做炊具。
等到白争争把土調好,已經是五日後了。
這幾日,清帶着獸人囤柴,已經囤了一石壁。
年和風幾個負責找食物,也沒讓幼崽們餓着,還存下了不少。
洞口牽出了草繩,繩子上挂着正在風幹的海魚、海菜,以及一些山裡的小獸……洞口擺着的大樹葉上,去殼的螺肉、海蛎肉、海蝦已經風幹得小了一圈。
也正是如此,白争争才能花了全部精力,擺弄這些泥。
黏土調制好,便是做胚。
為了保證形狀,白争争直接将泥搓成長條,一圈一圈盤繞,再撫平表面。
至于碗這些,就讓崽子們自己玩兒去。
弄好了形,放在陰涼通風處陰幹,随後就得燒。
燒陶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堆燒,但成功率跟陶器質量往往不太行。
白争争沒人力,沒工具,也沒時間挖個窯出來,幹脆選個折中的法子,用薄殼陶窯。
即在木柴上糊上一層泥,既能更好控制溫度,又能減少燃料消耗。
做了決定,白争争弄了柴,搬去海邊空曠地。
他叫上清,兩人小心翼翼捧着陶鍋搬出來。後頭的貓崽們也搬着自己做的碗,慢吞吞走在後頭。
幹柴架好,陶坯放置完,所有獸人一起往上面糊泥。
白争争從洞裡取了火,點燃後便在前頭坐下。貓崽圍攏來,幫他暖着身體。
他抱着兩個,肩上挂着四五個,頭頂趴着一個,腿更是被毛絨絨淹沒。
他看向跟前的清還有年。
“木柴還不夠,還要再撿撿。”
清點頭道:“附近地面都撿得差不多了,不然就再走遠一些,不然就砍樹上的。”
年當即道:“換我去找柴,你跟風他們一起捕獵。”
說完,兩人看向白争争。
白争争道:“行。清,我看年他們找的野菜不多,你再多找找。”
“好。”清道。
部落裡,一般是雄獸人負責采集,雌獸人跟亞獸人負責采集。清對植物比年要熟悉些,這樣換了也合理。
抽空安排完活兒,白争争就讓他們帶幼崽回去,自己守着這火堆燒。
薄殼陶窯燒的時間長,一般是十二個小時以上。
白争争擡頭看了眼頭頂灰蒙蒙的太陽,估摸着要燒一整夜去。他别的不多,耐心足夠。
日落西斜,氣溫驟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