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咳咳……”

消瘦幹癟的身影一去不複返，轉眼間角落裡隻剩下一道身形纖細但明顯像個正常人的老教師身影。

他的頭發有些花白，但臉上的神色是不做假的激動。

“你們要通行證是吧，等……咳咳…等着。”

說着他就拉開辦公室的門一步踏進了走廊。

白羽清冷的聲音響起，“他值得相信嗎？”

祈靈黑白分明的眼睛存着屋外的一抹綠光，神色莫測：“或許吧。”

她倒不是很有所謂，既然三樓的情況是這樣的，那下面兩層估摸着也差不多，索性一時半會衆人也走不了，等一等也無妨。

祈靈起初一直以為白羽是屬于智謀一類……一部分原因也是祈靈與白羽她們小組接觸的時間不多。

總之她的初印象已經被完全推翻，無論是上個考場裡手持唐刀的淩厲身影還是現在撥弄着黑色羊頭的背影，都能給她極大的視覺沖擊。

就這麼開小差的片刻功夫，走廊裡以再次傳來聲響。

祈靈聞聲從倚着的書桌上直起身子，擡眸望去。

白羽也放下手中戳弄着的黑色羊頭，轉過身來。

恢複成人形的教師出現在門口，綠光被他蒼老的身形擋住了大半，剩下的絲絲光亮從縫隙裡流出落在他手裡的通行證上。

“你們要的東西。”

他擡起一隻手，而後緩緩走進來。

祈靈臉上再次挂上那幅雷打不動的标準笑意，“老師，我說的入夥可不止這樣哦。”

她并不急着接過那張通行證，任由老教師的眉頭蹙了起來，而後才緩緩開口：“您覺得海濱大學的運行方式真的對嗎？”

在這之前祈靈和白羽二人也問過這個問題，隻不過當時是當套話說的，雙方都不在意。

但現在不同了，小小單位辦公室内站着單位三人各自有各自的思量。

祈靈的話在空中飄了一會，良久，站在門前的老教師才伸手關上了身後的木門。

木門隔絕了絕大多數光亮，一時間屋内的視線又僅能靠那盞小小的台燈來勉強維持了。

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老教師的身形看起來格外的蒼老。

良久，他像是想要将身上的重擔卸下來一點，又或是這副擔子已經将他的身體壓垮，稍微一動就如泰山将傾。

總之在黑暗中他緩緩張開了口：“十年了，那件事發生已經十年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校長當時有問過我們的意見，但……”

他的叙述斷斷續續的，像是很久很久沒有和人講過話似的，總說不完整。

祈靈清楚這位老教師作為考場的邊沿npc他的記憶是得不到保存的，所以再一次次重啟中，他記得的僅是第一次輪回，在其眼中自己隻是在這個小破房間裡待了十年罷了。

白羽擡起眼睛，腦中整理這串新鮮的信息。

祈靈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教師眼中的絕望，而後開口：“你們阻止過，是嗎？”

在祈靈的引導下，這位老教師叙述開始有了條理：“阻止過，當然阻止過，誰都不想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學生慘死在一個又一個荒謬的規則裡，為了反抗我們這些老師甚至組成了一支小隊，小隊的名字是'防風'。”

“這個小隊來勢洶洶，幾乎是一呼百應，卻也去的匆匆。”

“最開始離隊的是行政人員，沒辦法，自從校長在學校裡發布一個又一個規則後，我們學校畢業生的就業率疾速瘋增，這些學生不管專業知識學的紮不紮實，隻要在規則下順利活到畢業就能立刻獲得一份完美的工作。”

“誘惑太大了，後來不止是這些行政老師，就連大部分的學生和家長都被這極高的就業率吸引紛紛報考我們學校，一系列連鎖反應讓校長更加堅信自己做的沒錯，所以他變本加厲的推行他的'治學理念'。”

“眼看學生的傷亡越來越多，我們這些老骨頭肯定不能坐視不理，就團結剩下零散幾個'防風'的成員反抗，結果你們已經看到了，我們這些出頭鳥被關在了這些充滿規則的牢籠裡，再也飛不過去。”

他的神情并不是很悲傷，或許一個人在暗無天日的絕望裡浸泡久了，就會喪失一些曾經自以為很重要的情緒吧。

白羽在一旁聽着，半聽半猜地理出了大緻的脈絡，但越聽她就越是不解，于是在教師停下叙述後，她用帶着些冷淡地語調問：“那你們為什麼不離開這所學校？明明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隻要不在這裡耗費心神培育學生，又何必再擔心他們的死活。

教師苦笑一聲，用沙啞的聲音開口：“當第一位學生睜着眼睛死在我的課堂上時，我就知道我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