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他們從甜品店走出來,溫錦年還是懵的。
街上的人仍然很多,人與人擠在一起,到處都是喧鬧的聲音。有孩童在其中穿梭着嬉戲打鬧,時不時踩進未幹涸的水坑,濺起漂亮的水花。
可這次,溫錦年在面對這片喧嘩時,卻沒有了往常的煩躁和迷茫。
他甚至覺得,這個世界隻剩下了他和池淮穆兩個人。
——有個喜歡夕陽的戀人。會畫畫。永遠會和對方一樣耐心傾聽他無厘頭的碎碎念。
這麼多的巧合,本就不能算是巧合了。
但是為什麼,他沒有早一點察覺到蹊跷?
薄荷刨冰的甜味留在舌尖,吸進的空氣因為薄荷的氣味變得更加冰涼,刺激着他的大腦恢複運轉。溫錦年呆呆地看着人在店裡結完賬,推開門朝他走過來。
“走吧?”池淮穆的聲音柔和,“Y老師。”
被欺騙的感覺很明顯。溫錦年看着他,待人主動将手伸過來,卻也隻是下意識地往後撤了一步。
“我不要,”他一口回絕,“我不和騙子一起走。”
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有被騙的不甘和惱火,有忽然反應過來的訝異和興奮。更多的,卻是一種“居然是他”的驚喜和喜悅。
溫錦年承認自己有點生氣。
但就一點點。
他發誓,隻要池淮穆現在貼過來哄他,無論他是有意欺騙還是無意隐瞞,溫錦年都會很大度地原諒他的。
可是池淮穆并沒有這麼做。
隻見他裝模作樣地把手收了回去,一副很失落的樣子:“啊……這樣嗎,原來Y老師一點都不喜歡我嘛……”
溫錦年忍無可忍。他幾乎是立刻蹦起來,并十分明确地對準了對方的肩膀,毫不猶豫地打出了一拳。
意料之外,池淮穆很快地伸出手來,并精準地接住了他的拳頭。
“逗你玩哦。真的生氣了?”他的眼睛很溫柔地彎了彎,語氣不自覺地軟下來,“我錯了,你别生氣。”
“不要,”溫錦年不甘心地收回手,氣鼓鼓地仰起臉,一副很明顯沒被哄好的模樣,“我讨厭你。”
聲音含含糊糊的,甚至到最後,尾音還微微地揚了起來。
讓人說不清這是在生氣還是在故意鬧脾氣。
“讨厭我?”
池淮穆的聲音聽着倒是愉悅。溫錦年奇怪得要命,很好奇為什麼自己說讨厭他,他還能這麼高興。
“對啊,”溫錦年沒松口,仍然裝出副氣勢洶洶的樣子,“讨厭你。”
他又想了想:“不對,是最讨厭你!”
話音剛落,溫錦年就看見池淮穆十分明顯地笑了一下。他剛要接着往下說,對方的手就伸過來,親昵地捏了捏他的臉。
“那别讨厭我,行不行?”
池淮穆垂着眼,用一種很寵溺的語氣陪着他鬧下去:“或者……我也可以裝作不知道,就當你喜歡我。”
溫錦年眨眨眼,莫名其妙地感覺臉頰滾燙。他慌忙撇過臉,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算了,我大度……勉強原諒你。”
“好,”池淮穆貼過來,準确地牽上了他的手,聲音暧昧地貼着他的耳朵,“Y老師,好喜歡你。”
“……”
溫錦年覺得,要是再和這個人鬧下去,他真的會被對方撩爆炸的。
原本的面基莫名其妙演化成了“約會”,這讓溫錦年有點不知所措。他和池淮穆并排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開始看着窗外放空,思考下一個目的地。
去哪裡呢……
平常的那些地方已經是去厭了的,可是就這樣回家,溫錦年也不太甘心——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他很自私地想和對方多待一會兒。
溫錦年默默地發呆。他從咖啡店想到了果茶店,又從果茶店想到了圖書館。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到了那條回家的偏僻小路。
……對哦。回家。
車輛晃晃悠悠地停下,“叮咚”一聲,池淮穆站起來,拉着他的手提醒他下車。溫錦年這才如夢方醒,跟着人一起跳下車。
“哥,”他在公交車發動的聲音裡,眼睛亮亮地看向池淮穆,“陪我去個地方吧。”
池淮穆微微偏頭:“嗯?”
“我想去喂小貓。”
溫錦年說的地方,并不是什麼鮮為人知的地帶。相反,池淮穆還異常熟悉。
那是他們回家經常需要走的小路。
他跟着溫錦年彎彎繞繞,最終在小路裡一條不深的巷子前停了下來。與刻闆印象裡的小巷不一樣,它并不髒,意外的很幹淨,甚至有一股雨後泥土潮濕的清涼氣味。
池淮穆随口問他:“這裡有小貓?”
“對呀,我經常來這裡的,”溫錦年說着蹲下身,朝着空氣拍拍手,随口叫了個名字,“小咪!”
“喵——”
伴随着幾聲貓咪的叫聲,幾隻大小不一的貓從牆的那頭翻了過來,并不約而同地朝着溫錦年的方向跑過來。
“這是你的朋友嗎?你朋友真多哦,”溫錦年拍拍為首的一隻貓的腦袋,感歎了一下,便從衣兜裡掏出凍幹,“給你們帶了好吃的!”
幾隻貓喵喵地叫着,甚至還伸出肉墊拍了拍溫錦年的手腕,像是在感謝。感謝儀式結束後,它們便毛茸茸地擠成一團,開始哄搶他手上的凍幹。
池淮穆陪着他蹲下來:“你經常在這裡喂貓?”
“嗯,不過之前隻有小咪一隻貓,我還不知道今天有這麼多,”溫錦年說着,從口袋裡翻出兩塊凍幹遞給對方,“我都忙不過來了,你也幫忙喂一喂。”